窗外的天色蒙蒙亮时，萧彻是被檐角的雪融声惊醒的。
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锦被尚留着一点余温，夜离应当是刚起身不久。他转动轮椅，看向立在窗边的身影，对方正披着一件素色外袍，低头擦拭着腰间的佩剑，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肩头，晕开一层柔和的轮廓。
“醒了？”夜离闻声回头，剑穗上的银线晃了晃，“灶上温着粥，殿下要不要用些？”
萧彻刚要应声，外间忽然传来南柯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慌乱：“主子！宫里来人了，说陛下口谕，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夜离擦拭佩剑的手一顿，眸色骤然沉了下来。
皇帝素来忌惮南疆势力，他以质子身份入京半年，陛下从未召见过他，此刻突然传召，绝非偶然。昨夜玄七才查到质子府下的南疆暗哨，今日便有旨意，未免太过巧合。
“知道了。”夜离将佩剑归鞘，声音平静无波，转身看向萧彻，“殿下稍等，我去去就回。”
“不必急着回来。”萧彻抬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陛下突然传召，定是有备而来。你是南疆圣子，身份特殊，言行间多留个心眼，别落了话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陛下问及昨夜之事，便说我受邀来府中赏梅，夜深天寒，留宿一晚，其余的不必多言。”
夜离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头一暖，反手握紧他的指尖：“放心。”
他转身快步离去，玄色的衣袂掠过门槛，很快便消失在晨光里。南柯守在门外，见萧彻独自坐在屋中，连忙上前躬身道：“殿下，宫里的人只召了主子，您若是想回府，奴才这就去备车。”
萧彻眸光微闪，夜离入宫，质子府此刻定然是风口浪尖。他留在此处，只会徒增夜离的麻烦。
“备车吧。”他淡淡颔首，“回安王府。”
侍从很快将轮椅推到府门外，马车早已候在那里。萧彻被扶上车时，回头望了一眼质子府的朱漆大门，檐角的残雪正在消融，昨夜的安宁，仿佛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软垫，隔绝了外面的寒风。萧彻靠在车壁上，指尖摩挲着怀中的暖玉，玉佩上的玄鸟衔兰纹样，在晨光下清晰可见。
无妄的出现，夜离的入宫，质子府下的暗哨，还有那张标注着京城布防的地图……
这一切，都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缓缓收紧。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萧彻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妄温润的面容，还有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他日若到南疆，凭此佩可入我万佛窟，那里藏着你想知道的一切。”
万佛窟里，究竟藏着什么？是百年恩怨的真相，还是他身上奇毒的解药？
萧彻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不管藏着什么，他都一定会去看看。
这场棋局，他既然已经入局，就绝不会轻易退场。
马车渐渐驶离了质子府所在的街巷，朝着安王府的方向行去。而皇宫的方向，金色的琉璃瓦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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