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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深港奔袭与绝处逢生
核心电容器断供的消息，像一道催命符，悬在华声电子所有人的头顶。生产线如同即将断粮的军队，库存的元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工人们虽然仍在作业，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虑。
林烨的办公室成了临时指挥部。电话铃声、传真机的吱嘎声、以及阿豪和小李进出汇报的急促脚步声，交织成一曲紧张的救亡图存交响曲。
“林总，苏州和无锡那边的几家厂子都联系过了，要么没有同类产品，要么产能排满，最快也要一个半月后！”负责采购的主任抹着汗汇报，声音带着绝望。
“上海本地的几家贸易公司问过了，有库存，但价格翻了快三倍！而且量也不够我们撑多久！”另一个同事补充道。
坐地起价！这是市场规律的残酷体现。华声电子刚刚起步，没有足够的议价能力和战略储备，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显得格外脆弱。
“不能接受讹诈！”林烨斩钉截铁，“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我们就会永远受制于人！继续找！把范围扩大到全国！重点是珠三角，特别是鹏城和东莞那边！”
他清晰地记得，鹏城和东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电子元器件加工和贸易企业，产业链相对完善，机会最大。
“豪哥！”林烨看向阿豪，“你立刻带两个人，亲自跑一趟鹏城！带上样品和规格书，利用你之前在那边的所有关系，掘地三尺也要把供应商找出来！价格可以谈，但质量和交期是底线！我给你三天时间！”
“明白！我马上出发！”阿豪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这种关键时刻，他这股狠劲和行动力正是最需要的。
“小李！”林烨又看向小李，“你坐镇上海，一方面继续联系其他可能的渠道，另一方面，和周师傅一起，看看有没有技术替代的方案？哪怕性能稍微降低一点，只要能保证基本功能，先让生产线转起来！”
“好的林总！我和周师傅马上组织技术攻关！”小李也领命而去。
办公室里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林烨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感觉肩膀上的压力重若千钧。父亲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需要他支撑，工厂两百多号人等着他开饭……这一次，他真的输不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电话，拨通了医院。
“妈，我爸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小烨，你声音怎么这么累？厂里没事吧？”李素珍敏感地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
“没事，妈，就是有点忙。您照顾好自己和我爸，我晚点过去。”林烨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将担忧和疲惫强行压下。现在，他必须是指挥官，不能流露出丝毫软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上海这边，小李和周师傅带领技术团队尝试了几种替代方案，但要么成本太高，要么对收音机音质影响太大，都无法达到量产要求。其他渠道的反馈也依旧是坏消息居多。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远在鹏城的阿豪身上。
第二天下午，林烨办公室的电话终于急促地响了起来。他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林兄弟！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阿豪兴奋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在东莞！一家港资的电子厂，有我们要的电容器！质量我看过了，比我们之前的还要好！价格也合理！”
林烨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 relief 涌上心头：“确定吗？产能怎么样？交期呢？”
“确定！我亲眼看了他们的生产线和质检报告！产能没问题，只要钱到位，最快一周就能给我们发第一批货！就是……”阿豪的语气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们要求…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而且只接受港币或者外汇券结算。”
预付款！外汇结算！
这在当时的内地企业看来，是相当苛刻的条件，风险极高。一旦对方收款后不发货，或者以次充好，华声电子将血本无归。
林烨沉默了几秒钟。他相信阿豪的判断，但商业决策不能全靠感情。
“豪哥，你把那边工厂的详细资料，还有对方负责人的情况，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另外，想办法侧面了解一下这家厂的背景和信誉。”
阿豪在电话那头快速地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这家港资厂规模不小，主要是做外销订单，在国内名声不显，但设备和管理看起来都很正规。对方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香港经理，姓陈，看起来还算靠谱。
“林兄弟，我觉得…可以赌一把！”阿豪最后说道，“我看那陈经理不像骗子。而且，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林烨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利弊，评估风险。等待，意味着停产，意味着失信于经销商，意味着刚刚建立起的市场可能崩塌。赌一把，虽然有风险，但有一线生机。
“赌了！”林烨最终下定决心，“豪哥，你留在那边，稳住他们。我立刻想办法筹措外汇和预付款，最快明天给你汇过去！你务必盯紧第一批货的生产和发货！”
“放心！包在我身上！”阿豪重重承诺。
挂断电话，林烨立刻行动起来。筹措港币或外汇券在当时的上海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于华声电子这样的新厂。他动用了擎天资本的部分储备，又通过之前建立的一些金融圈关系，多方斡旋，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将所需的预付款汇到了阿豪指定的账户。
钱汇出的那一刻，林烨感觉像是进行了一场豪赌。接下来的几天，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几乎住在办公室，守着电话，等待着鹏城的消息。小李和周师傅也紧张地关注着，生产线虽然还没停，但已经放慢了节奏，工人们也知道了情况的严峻，默默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第三天，阿豪传来消息：预付款已确认收到，对方已安排生产。
第四天，消息确认：第一批货已下线，正在质检。
第五天下午，阿豪激动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端传来：“林兄弟！货出来了！质检合格！已经装车发往上海了！走的铁路快运，预计三天后到！”
成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林烨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成功后怕席卷而来，他几乎要虚脱在椅子上。
“好！太好了！豪哥，辛苦了！你在那边等货发出后，也立刻回来！”林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激动。
三天后，载着救命电容器的货车顺利抵达华声电子。周师傅亲自带人验收，质量果然如阿豪所说，甚至更好！生产线重新全速运转起来，轰鸣的机器声此刻听来是如此悦耳。
工人们自发地鼓起掌来，他们知道，工厂又一次度过了危机。
危机化解了，但林烨的思考却更深了。这次事件暴露了华声电子在供应链上的致命弱点——过度依赖单一供应商，缺乏抗风险能力。
在随后召开的管理层会议上，林烨提出了新的要求：
“这次我们运气好，找到了替代供应商。但不能每次都指望运气。我们必须建立多元化的供应链体系，尤其是关键元器件，至少要有两到三家稳定的、geographically dispersed （地理上分散）的供应商。这件事，采购部要作为长期重点工作来抓！”
经历了这次生死考验，华声电子的管理层和员工凝聚力空前高涨。而林烨，也通过这次危机，再次证明了他的决断力和在团队中的绝对威望。
更重要的是，这次深港奔袭，意外地为华声电子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供应链和更先进技术的大门。那个港资厂的陈经理，对阿豪的爽快和林烨的决断力印象深刻，在后续的合作中，不仅提供了稳定的货源，甚至还透露了一些国际市场上关于随身听元器件的最新趋势。
危机，往往与机遇并存。
华声电子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在经历了第一次风浪洗礼后，变得更加坚韧，也看清了前路更多的可能性。
而林烨知道，下一次风浪，或许很快就会到来。他必须让这艘船，变得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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