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身影出现在城西“活人坊”的上空。
这里是京城“失心症”最严重的地方，整片街区都笼罩在一片灰败的气息里。街上的人们行动迟缓，眼神空洞，像一群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白芷没有说话。她只是悬停在半空中，伸出了双手。
光芒从她的掌心亮起，然后扩散开来，像水波一样，笼罩了整个“活人坊”。
光芒所到之处，那些灰败的气息像是遇到了天敌，迅速消融。原本蜷缩在墙角，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的失心者，身体停止了颤抖，空洞的眼神里，慢慢恢复了一丝神采。
街边的百姓们从门窗后探出头，惊恐地看着天上的那一幕。
他们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看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光，也看到了光芒下，那些原本已经无可救药的“疯子”们，一个个站了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失声痛哭。
“神仙……是神仙下凡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随后，整片街区的人都跪了下来，朝着白芷的方向拼命磕头。
白芷没有理会地上的哭喊和跪拜。她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但她带来的影响，却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整个京城的波澜。
“白衣神女显圣，净化瘟疫！”
这个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原本因为“失心症”而恐慌不安的民心，迅速稳定了下来。所有人都相信，有神人庇佑，这场灾祸很快就会过去。
监国府内，苏青檀听着“闻风阁”暗桩的汇报，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她做得很好。”苏青檀的语气很平静，“她用她的方法，赢得了百姓的信任。而这份信任，现在是属于我的。”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侍立的亲信：“传我的令，召神捕司指挥使赵玄，立刻见我。”
不多时，身穿神捕司官服的赵玄快步走入大殿，单膝跪地。
“参见监国。”
“起来吧。”苏青檀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赵玄，我给你一个任务。”
“请监国示下。”赵玄的头低着。
“旧贵族张氏，在城中尚有三处秘密据点，豢养死士，囤积钱粮，意图不轨。他们的名单和位置，我已经给你了。”苏青檀将一份卷宗递给他，“现在，京城民心已定，正是拔除这些毒瘤的最好时机。”
“我给你三个时辰。”苏青檀看着他，“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所有据点被清剿，所有余孽被收押。神捕司的人手，‘闻风阁’的暗桩，你可以随意调动。我只要一个结果。”
赵玄接过卷宗，没有半分犹豫，再次单膝跪地，声音有力：“臣，遵命！”
说完，他起身，转身大步离去。一场针对京城地下势力的清剿，在苏青檀果断的命令下，迅速而无声地展开。
皇陵深处。
司马烬睁开了眼睛。地脉之灵和初代先祖的秘密，让他对整个事件的认知发生了颠覆。
他没有时间去感慨，他立刻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苏子羽说的，京城地下的能量波动。
王大锤往那个方向去了。
司马烬立刻起身，朝着皇陵外冲去。他必须去现场。那里有“寂静核心”，是地脉之灵力量的具现，也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郊的废弃矿洞。
一进洞口，他就感受到了三股力量在里面激烈地冲撞。一股是苏子羽纯粹的净化之力，一股是王大锤身上那股狂暴的战意，还有一股，就是来自“寂静核心”的，属于地脉之灵的古老力量。
他深入洞窟，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苏子羽正扶着王大锤，脸色苍白。王大锤则大口喘着气，看上去消耗极大。在他们面前，那颗巨大的磨盘状核心，正在不安地闪烁着。
“司马烬！”苏子羽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司马烬没有废话，直接走到两人身前，面向那颗核心。
他闭上眼睛，沉入自己的梦境。
宏伟的“阎罗天子殿”瞬间浮现，这一次，他没有审判任何魂魄，而是将自己的意识，那股属于“幽冥判官”的，执掌审判与秩序的意志，全力催动，朝着现实中的“寂静核心”延伸过去。
“我需要你的帮助。”司马烬在意识中对苏子羽说道。
苏子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也催动起自己的净化之力，包裹住司马烬的意志，像一座桥梁，将其精准地送入了“寂静核心”的内部。
司马烬的意识，第一次与地脉之灵，进行了直接的沟通。
他没有去探究诅咒的秘密，也没有去质问背叛的过往。他只有一个问题。
“‘画师’，你是否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地脉之灵的意识像一片广阔而悲伤的海洋，它没有回答，而是向司马烬的意识传递来一个画面。
在那颗闪烁的核心最深处，一缕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充满了扭曲和疯狂意味的灰色线条，像一条寄生虫，正缠绕在地脉之灵的本源之上。
那条线，就是“画师”的意识。
“他在……吸收我的力量……他在引诱我……”地脉之灵传递来的信息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向我许诺……更强大的‘永恒’……摆脱诅咒的‘永恒’……”
“他在利用我，加速他所谓的‘丰收’……”
司马烬的意识退了出来。他睁开眼，后背已经湿透。
他终于明白了最可怕的一点。
地脉之灵并非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它在承受诅咒的同时，也被“长生”的欲望所诱惑。它恨楚氏的背叛，但它也渴望摆脱这份束缚。
而“画师”，正是利用了它的这份渴望。
它既是地脉的守护者，也随时可能成为“画师”毁灭这个世界的工具。
他必须和地脉之灵达成一个新的盟约。一个由他，司马烬，来主导的盟约。
“你要如何让我相信，你与初代楚氏不同？”
地脉之灵的声音，直接在司马烬、苏子羽和王大锤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你的灵魂深处，同样有对力量和永恒的渴望。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成为下一个背叛者？”
司马烬看着眼前的核心，一字一句地在脑中回应：“因为我所求的，不是永生，是秩序。是善恶有报，是罪有应得。”
“空口无凭。”地脉之灵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一个古老的试炼。”
“我会让你看到初代楚氏当年所看到的一切。那份来自地脉本源的，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疯狂的‘长生’的诱惑。”
“若你能抵挡住它，证明你的意志，凌驾于血脉的贪婪之上。我便与你，签订新的盟约。我将奉你为主，助你审判天地。”
“若你失败了……”
地脉之灵没有说下去，但后果不言而喻。
“我接受。”司马烬没有任何犹豫。
这是唯一的路。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矿洞、身边的苏子羽和王大锤，都开始扭曲、模糊。
那颗巨大的“寂静核心”猛地亮起，一道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
司马烬的意识被瞬间抽离，他踏入了一个由地脉之灵构建的，专门为他准备的幻境。
一个关于“长生”的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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