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人心魄的梵音只持续了一小会，待到温养浩上前，姜云升才从恍然间回过神。
“怎么了，云升？”
看着姜云升发愣，温养浩好奇的问道。
姜云升摇了摇头，刚才浮现在脑海的漫天神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般。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略微昏暗的佛塔中。
夕阳余晖下，浮动的灰尘在空气中翩翩起舞，岁月的气息掩面而来。
姜云升蹙着眉头走了进去，第一层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朴书籍。
他从中随便拿起了一本，发现上面皆是梵文，他读不懂这些字，却也大概知道这是记载佛门的起源。
“怪了，这些书应该在藏经阁，怎会好端端的摆放在这里？”
温养浩也走了进来，他对这些佛门的书籍并不感兴趣，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后便丢弃在旁边，向着二楼走去。
“方才莫占星说老阁主在最高层，我们还是尽快上去，莫要让他老人家久等。”
姜云升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跟着温养浩上了台阶。
凡是稍微知道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剑阁和佛门不对付。
当年灭佛一事中，屡屡可见剑阁的身影。
上了第二层，这里摆放的都是历代佛门先贤的牌位。
在那些牌位后方，还有个“嘎乌”盒，那是本该摆放舍利子的地方，只是如今变得空荡荡的，舍利子早已不知去向。
二人没做停留，快速登上了第十三重。
这里与先前那些开放式的塔层不同，第十三重上多了几道禁闭着的朱红色木门。
来到这里之后，温养浩手中的天机玉明显更加耀眼了，隐约间有种紫气东来的错觉。
面对如此的木门，温养浩不知司空阁主在哪个地方，只得站在原地大喊道：“剑阁温养浩求见司空阁主！”
“进！”
只听一道年迈有力的声音传来，几道木门不约而同的打开，夕阳余晖彻底照射进佛塔里，二人的视线一下子开朗起来——
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塔尖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将至黄昏的天空。
那些沾染着岁月尘土的木板消失不见，迎面而来的是带着恬静、安详的气息。
姜云升低头望去，发现自己正踩在泛黄的田地中，不远处还有几间屋舍，只可惜并无人烟味。
“这是？”
“这就是佛门的最高境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呐！”
就在二人失神间，方才那道声音轻盈的出现在他们耳后，明明声音不是很大，却清晰的传递进他们的脑海中。
“剑阁六代弟子温养浩拜见司空阁主！”
二人急忙转过头，却见一灰袍老者驾鹤而来，稳稳的落在地上。
他相貌并不是多出众，甚至是说有些狰狞可怖，脸上尽是烧伤的疤痕，右眼大部分裸露在外面，只有一颗混浊不清的眼珠。
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骨子里的仙气。
“阁主何时对佛法感兴趣了？如此功力已是不逊色于那些得道高僧了。”
温养浩语气中带着些许欣喜，佛门虽然没落，但鼎盛之时对于轮回却别有一番理解。
天门境的三十三重天便是由佛门立名，若是老阁主能借助佛门真言再上一重，便能焕发生机，再活些年头。
如今中州局势难明，剑阁也岌岌可危，倘若老阁主真能多活些年头，郑五行就不必这么累了。
温养浩虽心心念念想要下山，但心中仍记挂着剑阁。
澹台敬明现在音讯全无，他就要担当起六代弟子的责任。
这份责任如山般压在他的心头，直到今日得见司空老阁主，才稍微缓解了点。
就在温养浩满怀希冀的看着司空怀时，他却叹息一声，平静道：
“哪有那么简单，不入佛门终难踏入最高境界，我不过是借用神算一脉的手段，暂时演化出了这方世界，难难难！”
温养浩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们来的目的我已知晓，老夫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妖皇未死，梁帝已去！”
最后八个字，司空怀是一字一顿的吐出来的，铿锵有力，震荡着两名少年的心灵。
“妖皇果然未死么？”
姜云升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下一刻又恢复成了清明状态。
他早就知道妖皇不会死，那夜梁帝和他促膝长谈，便说过妖族新皇不逊色于他，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在藏拙。
当时的姜云升还感叹于梁帝的手如此之长，竟能伸到祁连山脉中。
梁帝只是神色莫名的说了句：王与王不可相见，却不妨碍相互欣赏。
直到现在，姜云升也未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梁帝和妖皇在未央宫时就已经见过面了，还大打出手让奉天城沦为了废墟。
只不过，让他沉思的是，既然妖皇未死，那他又该去了何处？
要知道，距离奉天城宫变已经过去了足足半个月时间。
这些时日里，妖皇一直未曾露面，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中洲各地诸侯都在伺机而动，唯有韶州枕戈待旦——
妖族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使得往日平静的韶州草木皆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妖族打出的口号俨然是要为他们新皇报仇！
妖皇藏在背后不曾露面，执意要攻打韶州，又是为了什么？
姜云升作为亲眼见证妖族新皇登基的人，最清楚不过他现在的地位。
一方面要面临着禁魔之海的威胁，一方面又要铲除妖族旧皇留下来的势力，可以说他的根基尚不稳固。
否则的话，妖皇也不会冒险来到奉天城，想要弑帝来扩大自己的名声。
一时间，姜云升只觉天机阁似乎也没有那么神秘了，上前问道：“前辈，你可是算错了？梁帝生前燃烧魂魄，未必不能斩杀妖皇。”
他未曾踏入过天门境，却听师父说过，三十三重天，一境一天堑，更何况是燃烧魂魄，盛怒之下的梁帝。
若不是梁帝心中仍有顾忌，只怕那一剑倾覆下，奉天城方圆万里都会皮不存毛，寸土不生。
听到他的执意，司空怀瞪着裸露出来的眼珠望向他，语气略有不满：“好小子，你是在质疑老夫的本事了？也罢，今日便让你开开眼界！”
说罢，司空怀身后的白鹤忽地变成一杆大旗，他握着旗帜绕地而画，盘膝而落，地面顿时传来剧烈的振动。
一张八卦图在他的背后冉冉升起，他那浑浊的右眼球忽然泛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化作阵眼与八卦图融合在一起。
“诸事天难定，阴阳辩分晓。卦起定吉凶，福祸终可逆！”
“起！”
伴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耷拉着脑袋的草木像是被什么拉直一般，直溜溜的挺立起来，他身后的八卦图也快速转动。
尤其是他那浑浊的眼球，在这一刻竟如烈日般璀璨，仿佛穿过了无边岁月，看破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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