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大营的日子,在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孙坚败归,与我不和,转而投向了袁绍的怀抱。这本就在我预料之中,甚至可说是我刻意促成的结果。那只江东猛虎,与其让他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不如让他被袁绍这根缰绳拴住,互相消耗。
然而,战事的停滞,却让联军内部潜藏的矛盾逐渐浮出水面,并且首先爆发在最为现实的层面——粮草。
我稳坐中军,手握调配大权,严格执行着“核实拨付”的原则。南阳、汝南的粮草被我牢牢攥在手里,轻易不动,消耗的主要是冀州韩馥、兖州刘岱、徐州陶谦等富庶州郡输送来的物资。这些诸侯,起初为了“大义”还算积极,但眼见联军数十万人马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却除了孙坚打了个败仗外,再无任何实质性进展,不由得开始肉痛和焦虑起来。
这一日,联军例行议事,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我刚踏入袁绍的中军大帐,便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怨气。韩馥、刘岱、孔伷等人面色不豫,就连一向支持袁绍的曹操,眉头也锁得紧紧的。
果然,会议刚开始,韩馥便率先发难,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心疼:“盟主!我军集结于此,已近两月,空耗钱粮,却寸功未立!我冀州虽有些积蓄,却也经不起如此坐吃山空啊!长此以往,军心涣散,恐生变故!”
刘岱立刻附和:“文节兄所言极是!我兖州亦是如此!粮草转运,耗费民力,如今春耕在即,若再无进展,后方恐生乱象!”
“盟主,还需速速决断,进兵破敌才是正理!”孔伷也沉声道。
其他几位提供粮草的主力诸侯也纷纷诉苦,帐内一时间怨声载道。
端坐主位的袁绍,面色颇为难看。他何尝不想进兵?但他本性优柔寡断,又忌惮董卓西凉军的战斗力,更担心麾下这些各怀鬼胎的诸侯出工不出力,甚至背后捅刀子。他只能勉强维持着盟主的威严,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讨董大事,岂可急于求成?董卓势大,需从长计议,稳扎稳打……”
“从长计议?稳扎稳打?”我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打断了袁绍的话,“本初兄,数十万大军囤于酸枣,每日耗费巨万,空谈‘从长计议’,只怕董卓未灭,我等先要被这粮草拖垮了!韩冀州、刘兖州等诸位倾力相助,可不是来看我们在此饮酒高会、坐论玄虚的!”
我这话,如同一把刀子,直接戳破了袁绍那套拖延说辞的虚伪,也瞬间赢得了韩馥、刘岱等人暗暗的赞同。他们不敢直接硬顶袁绍,但我这个同样出身袁氏、地位超然的副盟主来说,再合适不过。
袁绍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白,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恼怒,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强压火气道:“公路此言,未免太过急躁!兵者,国之大事……”
就在他试图继续辩解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凄厉、慌乱的哭喊声,伴随着急促奔跑和甲叶碰撞的声响。
“盟主!盟主!大事不好!天塌了!!”一个浑身缟素、满面尘灰烟土、几乎是连滚爬进来的袁氏老家将,扑倒在袁绍面前,声音泣血,双手高举着一封染血的绢书!
“袁……袁太傅……阖府……阖府上下……被董卓老贼……屠戮殆尽了啊——!”老家将说完,便嚎啕大哭,几欲昏厥。
“什么?!”
“太傅袁隗大人?!”
“董卓安敢如此?!”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诸侯,包括我在内,都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虽然早知道董卓凶残,但袁隗可是当朝太傅,袁氏一族的族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董卓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袁氏下此毒手?!
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惨讯,一股源自这具身体血脉深处的悲恸与滔天怒火仍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那是这具身体原主对亲族惨死的本能反应,也混合了我对董卓倒行逆施的极度愤慨!
袁绍更是如遭雷击,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一把抢过那染血的绢书,双手剧烈颤抖着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叔父——!!”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向后倒去,幸好被身后的曹操、许攸等人慌忙扶住。
帐内一片混乱,惊呼声、悲愤声、斥骂声响成一片。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景象,看着袁绍那副悲痛欲绝、吐血倒地的模样,胸中的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交织在一起。我知道,历史上这一刻终于到来,董卓用最血腥的方式,彻底斩断了与关东士族,尤其是与袁氏和解的可能。
待帐内稍稍平静,袁绍也被救醒,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地靠在椅背上。我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走到大帐中央,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袁绍!
“袁!本!初!”我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带着无尽的悲愤和质问,响彻整个大帐,“你现在可满意了?!!”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
我指着袁绍,厉声斥道:“当初在洛阳!董卓欲行废立,满朝公卿噤若寒蝉,唯有卢子干仗义执言!而你!身为司隶校尉,手握兵权,却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逡巡不前!最后竟弃官而逃,将朝廷,将陛下,将我袁氏满门,都留给了那个豺狼!”
我这话,如同揭开伤疤,让袁绍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逃到渤海,不思积蓄力量,速救君父,反而汲汲于盟主虚名!在这酸枣大营,你身为盟主,却终日空谈,畏敌如虎,坐视数十万大军空耗粮草,停滞不前!”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言辞越来越激烈:“你可知道,正是你的无能!你的怯懦!你的拖延!才让董卓老贼看清了你的虚实,看清了联军的软弱!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举起屠刀,屠戮我袁氏满门!太傅!我那可怜的叔父!还有阖府上下百余口性命!都是因你而死!你这盟主,当得可还心安理得?!!”
“你……你……袁公路!你……”袁绍被我骂得气血翻涌,手指颤抖地指着我,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我这些话,句句诛心,将他那层“四世三公”、“海内人望”的遮羞布撕得粉碎,将袁氏灭门的责任直接扣在了他的头上!
“袁将军!息怒!”
“公路兄,慎言啊!”
曹操、张邈等人见状,连忙上前劝阻,生怕我真的将袁绍活活气死。
韩馥、刘岱等原本对袁绍拖延不满的诸侯,此刻见我将袁绍骂得如此狼狈,虽觉我言辞过于激烈,但心中却也隐隐觉得解气,同时更对进军之事感到紧迫。
“公路将军所言……虽过于激切,然……董卓凶残至此,我军若再迟疑,恐天下寒心,士气尽丧啊!”韩馥壮着胆子说道。
“是啊盟主!必须进兵了!”
“为太傅报仇!为国除奸!”
群情再次激愤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抱怨粮草,而是带着血仇的怒火!
袁绍在众人的劝说和逼视下,面如死灰,他知道,如果再不出兵,他这盟主之位立刻就会崩塌,甚至会成为天下笑柄和袁氏的罪人。他艰难地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道:“传……传令!明日……兵发汜水关!不破此关,誓不罢兵!”
终于,在袁氏鲜血的刺激下,停滞已久的联军,终于开始动了。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杀奔汜水关。华雄听闻联军来攻,仗着之前击败孙坚的锐气,竟不固守关隘,反而引兵出关,在关前开阔地带列阵,耀武扬威,指名道姓要联军将领出战单挑。
联军连派几员将领,皆被华雄三合之内斩于马下,其人气焰更加嚣张,在阵前纵马驰骋,狂笑辱骂。联军士气受挫,诸侯面面相觑,袁绍更是脸色阴沉。
我知道,按照历史,接下来该是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戏码了。但如今,我既然在此,这等扬名立万、震慑诸侯的机会,岂能留给刘备那个织席贩履之辈?更何况,关羽若出手,功劳算谁的?自然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这对我有何好处?
就在袁绍环视众将,无人敢应,刘备身后关羽丹凤眼微睁,即将请战之际,我轻轻拍了拍身旁如同铁塔般肃立的许褚。
“仲康。”
“主公!”许褚会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战意。
“去,把那狂徒的脑袋给我摘来下酒。”
“诺!”
许褚声如闷雷,甚至不等袁绍下令,猛地一提缰绳,那匹雄骏战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狂飙而出,直取阵前耀武扬威的华雄!
华雄见联军又出一将,看其装扮似是亲卫之流,更是轻视,哇哇大叫着挥刀迎上。
两马交错,只听“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许褚那柄看似寻常的镔铁大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华雄举刀相迎,却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大刀竟被硬生生砸得脱手飞出!
华雄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许褚第二刀已如影随形,一道乌光闪过!
“噗——!”
好大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处狂涌而出!华雄那具庞大的尸身在马上晃了晃,轰然栽落尘埃!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不过一合!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华雄,已然身首异处!
许褚勒住战马,用刀尖挑起华雄的首级,如同战神般立于两军阵前,声如洪钟:“还有谁?!”
联军这边,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方才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
诸侯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忌惮,甚至是一丝恐惧。他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我袁公路麾下,竟有如此猛将!
袁绍脸色复杂,既有松了口气,又有难以掩饰的嫉妒。
我淡淡一笑,对袁绍道:“盟主,华雄已死,敌军丧胆,此时不破关,更待何时?”
袁绍回过神来,连忙下令全军突击。主将阵亡,西凉军心大乱,被士气高昂的联军一冲,顿时溃不成军,汜水关,遂破。
站在汜水关的城头,看着溃逃的西凉兵和欢呼的联军将士,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袁氏的血仇,这只是开始。而在这讨董的乱局中,我袁公路的锋芒,已然展露。接下来,该是如何利用这破关之功,以及许褚扬威之势,为我谋取更大的利益了。这虎牢关,这洛阳城,还有那未来的天下格局,都将在我的算计之中,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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