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星海同程
第八章：星河共眠
小雪时节的开普勒-452b，红土平原被一层薄薄的霜覆盖，像撒了层碎银。生态城的灯光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星际树的晶体叶片反射着暖黄的光，将“共生广场”照得如同白昼。王小星坐在广场的石凳上，石凳是用“三星砖”打磨而成，表面刻着根脉网的纹路，摸上去带着红土特有的温润。他身边放着爷爷的窑火折子，竹柄上的包浆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像裹着一层岁月的蜜。
“今晚的星轨，和黑石山的一模一样。”光叶抱着记录晶体走过来，晶体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开普勒的星图，与王小星手机里存的黑石山星轨照片重叠在一起，误差不超过0.1度。她调出根脉网传输的地球夜景图：黑石山的窑洞亮着灯，比邻星b的晶体塔闪着光，三颗星球的灯火在屏幕上连成线，像一串会发光的珠子。
广场上，居民们正准备“跨星守夜”。这是生态城的新习俗：每月的满月夜，大家聚在星际树下，通过根脉网与地球、比邻星b的亲友“同看一片星空”。老木匠搬出自己做的长凳，凳面嵌着地球的楠木与开普勒的红土复合材料；晶体学家的妻子在红土花坛里点起“共生灯”——灯罩是地球的油纸，灯芯是异星的晶体纤维，火光透过油纸，在地上投下星纹与汉字交织的影子。
“星火小队”的孩子们用红土捏星星，捏好的星星被挂在星际树的枝桠上，每个星星里都藏着一个小愿望。黑石山来的小男孩把愿望写在桑皮纸上：“希望奶奶能闻到开普勒的花香”；比邻星b的小晶体人用星纹刻下：“想让地球的萤火虫来红土上飞”；开普勒的虚拟居民则将愿望化作能量波，注入星星里，让它在夜里发出淡淡的荧光。
守山老人通过全息投影“坐在”星际树下，他裹着厚厚的棉袄，手里捧着热茶，茶是地球的乌龙茶，用开普勒的红土陶杯装着。“王小子当年总说，‘星星是天上的灯，窑火是地上的星’，”老人呷了口茶，雾气模糊了镜片，“现在看来，地上的星和天上的星，真的能照到一块儿去。”他让赵磊把黑石山的萤火虫标本寄到生态城，“让孩子们看看，地球的星星会飞。”
林薇在广场的角落支起画架，正在画《星河共眠》。画中，生态城的灯火与开普勒的星光在夜空交融，形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星际树的枝叶间挂着孩子们的红土星星，每个星星里都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地球的、异星的、开普勒的；画面的左下角，守山老人的投影与王小星、光叶的身影重叠，三人仰着头，仿佛在数同一片星空的星。
“这画用了夜光颜料，”林薇用画笔蘸着颜料勾勒星轨，颜料在暗处会发光，“等熄灯后，画里的星星会像真的一样亮。”她指着画中光海的波纹：“这波纹是根据三个星球的潮汐频率画的，地球的潮、比邻星的浪、开普勒的红土脉动，在画里汇成同一支摇篮曲。”
叶秋带着天文学家们在生态城的观测台调试“跨星星轨仪”。这台仪器能同时捕捉地球、比邻星b、开普勒的星轨变化，并将其转化为可触摸的光带。当王小星触摸代表地球的光带时，仪器立刻播放黑石山的童谣；光叶触碰比邻星的光带，晶体琴的旋律随之响起；两人同时触碰开普勒的光带，红土平原突然传来一阵和谐的振动，像大地在回应这跨越星海的共鸣。
“这是宇宙的呼吸，”叶秋看着光带交织的图案，像三条缠绕的丝带，“不管在哪颗星球，我们都睡在同一片星河下，呼吸着同一种节奏。”他调出三百年前的星图对比，发现三颗星球的星轨在缓慢靠近，“就像朋友在互相走近，总有一天，它们会在夜空里‘握手’。”
子时，“跨星守夜”到了最热闹的时刻。根脉网将地球、比邻星b、开普勒的画面同步投射到星际树的晶体叶片上：黑石山的孩子们在窑厂前放孔明灯，灯上写着“遥寄星语”；比邻星b的居民围着晶体塔唱歌，歌声像风铃般清脆；开普勒的红土平原上，居民们手拉手围成圈，跟着振动的节奏跺脚，圈中央的红土被踩出一个浅坑，像个小小的星轨。
王小星打开爷爷的窑火折子，在风中点燃。火光在光带的映照下，竟呈现出三色——地球的黄、比邻星的银、开普勒的红。他对着通讯器说：“爷爷，您看，您的火能照到三颗星球的星星了。”光叶的记录晶体突然亮起，里面传来赵磊的声音，带着笑意：“黑石山的孔明灯飞到云上去了，说要给开普勒的朋友捎句话。”
守山老人的投影打了个哈欠，却坚持不肯下线。“我得看着孩子们把愿望挂完，”他指着树上的红土星星，“就像当年看着王小子把砖码齐，心里才踏实。”当最后一个星星挂上枝头，老人突然说：“你们听，星星在说话呢。”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果然听到风穿过枝叶的声音，像无数个细小的声音在低语，温柔得像母亲的呢喃。
林薇的《星河共眠》完成了。她把画挂在观测台的墙上，画中的光海在夜里真的亮了起来，与窗外的星空融为一体。有居民说，在画前睡着了，会梦到自己躺在三颗星球的交界线上，左边是黑石山的窑洞，右边是比邻星的晶体塔，身下是开普勒的红土，舒服得不想醒来。
王小星和光叶躺在广场的石凳上，看着星轨缓缓移动。红土的气息混着星际树的花香，在空气里弥漫，像一床柔软的被子。远处，老木匠的鼾声与晶体学家的摇篮曲交织，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飘向远方，与根脉网的信号一起，在星河间穿梭。
“以后，这里会有更多人吧。”光叶轻声说，晶体屏幕上的星图正慢慢旋转，将三颗星球的位置调整到同一条直线上。王小星握紧手里的窑火折子，火苗在风中轻轻跳动：“会的，就像爷爷说的，好地方总会有人来，就像黑石山的窑厂，从一个人烧砖，到后来住满了乡亲。”
夜色渐深，生态城的灯火渐渐稀疏，只剩下星际树的光还亮着，像在为星河下的人们守夜。红土平原的振动变得轻柔，与三颗星球的潮汐频率同步，像宇宙在哼着摇篮曲。王小星仿佛看到，王大哥、守山老人、赵磊、丫蛋……所有为这一天努力过的人，都化作了星空中的光点，正对着生态城微笑，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期待，有对这片星河最温柔的祝福。
而他们，就睡在这祝福里，睡在三颗星球的臂弯里，睡在同一片星河下。明天醒来，红土会更软，星光会更亮，根脉网的线会拉得更长，把更多的梦，织进这星海同眠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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