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种野菜这件事情传播速度极快,仅仅过了三天时间,消息便已经传入到了里长的耳中。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正当人们忙碌于田间地头之时,一阵轻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纷纷侧目望去,但见一匹瘦弱不堪、毛色斑驳的驴子缓缓走来,驴背上坐着一名身穿半旧绸衫的中年男子,其神态威严,不怒自威。而在这名中年男子的身后,则紧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跟班。
王石头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赵里长,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完...完蛋了,这可是赵里长啊!”说罢,他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
赵里长悠然自得地下了驴,然后双手负于背后,迈着四方步在村子里四处转悠。
所经之处,村民们皆对他点头哈腰,满脸谄媚之色。不多时,赵里长来到了野菜园前,停下脚步,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我听闻咱们这里出了位精通西洋农业之法的高人呐?”
面对如此阵势,李健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强装镇定,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施礼道:“里长大人在上,小人李健拜见您老人家。”
赵里长将目光投向李健,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哦?你便是那位无需缴纳赋税便能私自开垦荒地种田之人吧?”
“垦荒?”赵里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神充满不屑与嘲讽,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这地可是刘老爷的产业,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擅自开垦,难道就没有问问过刘老爷是否同意吗?”他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李健心头炸响,让其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此前马管事对他们的行为表示默认,但并未正式出具相关文书作为凭证。此刻面对赵里长咄咄逼人的质问,李健顿感一阵慌乱和无助涌上心头,额头上甚至开始渗出细密汗珠来。
然而事已至此,李健深知自己必须冷静应对眼前危机,绝不能被对方气势所吓倒。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紧张情绪后开口说道:“大人明鉴啊!其实小人等并非有意冒犯刘老爷威严,而是受老爷委托在此垦荒种地,并承诺待到秋收时节便如数缴纳租金以作回报......”
话未说完,只见那赵里长猛地一挥手臂打断道:“哼!空口白话岂能作数?按照我大明朝律法规定,未经官府许可私自开垦荒地之人当处以杖责三十之刑,其所占土地亦将收归公有!”话音刚落,周围一众村民皆惊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眼看着事态愈发严重,李健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显露出来丝毫慌张之色。他一边暗自祈祷上苍保佑自己能顺利度过此次难关,同时脑海里飞速转动思索脱身之计。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令他心中暗喜不已。
“这可是刘老爷特意送来的珍贵材料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语气之中充满了敬畏之意,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没有得到老爷的允许,谁有胆量敢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我们呢?”听到这话,赵里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只见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将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接过来,仔细地端详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对袋子里的东西还算满意,原本紧绷着的脸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然而,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肯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年轻人,继续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故意为难地说道:“就算这些材料真的是刘老爷所赐,按照规矩,你们也应该先来我这里备个案才行。你们竟敢擅自作主、私下开垦荒地,简直就是目无法纪,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嘛!”
面对赵里长的责难,李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对方分明就是想要趁机敲竹杠,索要贿赂。只可惜,此时的他早已身无分文,根本拿不出一分钱来讨好这位难缠的里长。
“大人,”只见那男子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说道,“您知道吗?最近啊,小的们正尝试着种植一种来自西方的奇特农作物呢,它有个特别有趣的名字,叫做‘土豆’哦!听人讲,这玩意儿每亩地竟然能够产出好几百斤粮食呢!要是这次试验能够获得成功,小的们愿意把这种先进的农业技术毫无保留地奉献给里长大人您呀,希望可以帮助大人们治理下的各个村庄都实现产量大增的目标!”
听到这里,赵里长原本有些疲惫不堪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亮光,但还是心存疑虑地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绝对真实可靠啦!不仅如此呢,”
李健故意放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接着说道,“这个神奇的土豆还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优点就是极其耐旱哟!所以说,它简直就是专门为咱们陕北地区量身定制的绝佳作物啊!如果将来能够得到广泛的推广和应用,那么大人您的政绩肯定会如日中天、声名远扬呐......”
还没等李健把话说完,赵里长就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并打断道:“哎呀呀,李兄弟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好消息呢!既然这确实是一件对国家和人民都有益处的大好事儿,那本里长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并且全力支持喽!”
说着便用力地拍了拍李健的肩膀,表示鼓励与信任,然后又继续补充道,“你们可要加把劲儿好好去栽种啊!等到秋天的时候,本里长再来亲自检查一下收成情况哦!”话音刚落,赵里长便跨上驴子,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就……走了?”王石头不敢相信。
“不走还能怎样?”李健擦擦汗,“他也想捞政绩。咱们要真种成了,他报上去,说不定能升官。”
“那要是种不成呢?”
李健笑了:“那就说他‘轻信妖言’,把咱们一锅端了——反正他稳赚不赔。”
村民们这才明白,原来当官的算盘打得这么精。
“那咱们还种吗?”
“种!”李健咬牙,“不但要种,还要种好!等咱们真有产量了,就不是他拿捏咱们,是咱们拿捏他了!”
那天下午,野菜园里多了块木牌,李健亲自题字:
“里长亲批实验田,闲人勿近,野猪勿扰。”
狗蛋问:“叔,野猪识字吗?”
“不识字,”李健严肃地说,“但野猪怕官。挂上里长的名号,野猪就不敢来了。”
“真的?”
“假的。”李健笑了,“但人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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