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成为了最好的掩护，也放大了未知的恐惧。
司徒亮和秦疏影一前一后，迅速穿过观云斋的后堂。后堂比前面更加杂乱，堆满了各种未整理的箱子和破损的家具，空气中那股陈腐的霉味更加浓重。
秦疏影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她在黑暗中穿梭，脚步轻捷，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司徒亮紧跟其后，凭借“心镜”状态带来的超强感知和记忆，将刚才惊鸿一瞥看到的障碍物位置清晰地映在脑中，动作同样敏捷。
身后，店铺前厅传来了轻微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和物品被翻动的声音。杀手已经进来了，不止一个。
“这边！”秦疏影拉开一扇隐藏在货架后面的小门，后面是一段通向地下的、狭窄而陡峭的木制楼梯。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两人迅速下楼，秦疏影反手轻轻关上门，并从内部插上了一根老旧但结实的木门栓。这并不能阻挡杀手太久，但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地下室更加黑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丝极微弱的光线，从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通风口渗进来。
司徒亮立刻拿出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
“别开灯！”秦疏影低声制止，“光线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她似乎对黑暗环境有着超乎常人的适应力，低声道：“跟着我，别出声。”
地下室面积不小，堆满了更占地方的、诸如大型瓷器、石碑残件、甚至还有一些蒙尘的家具。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仓库，通道狭窄而曲折。
两人屏住呼吸，在杂物的缝隙间小心穿行。司徒亮能听到秦疏影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和刚才剧烈运动而略微急促的心跳，更能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的、杀手试图撬开那扇小门的细微响动。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对方有备而来，装备精良，而且行动果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这边有个后门，通向隔壁一条死胡同。”秦疏影在黑暗中低声说，她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温热的气息，“但我不确定外面有没有人守着。”
“赌一把。”司徒亮毫不犹豫。留在这里，一旦杀手突破下来，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了地下室最深处。那里果然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同样老旧的大锁。
秦疏影从腰间摸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凑到锁眼前，凭借手感开始拨弄。她的动作极其熟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司徒亮则警惕地注视着身后的方向，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头顶上的撬门声似乎停了，但一种更不好的预感萦绕在他心头——对方可能在使用更暴力的手段，或者，已经在寻找其他入口。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秦疏影轻轻取下锁，双手用力，试图推开铁门。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推开一条缝隙，外面是更深的黑暗，隐约能看到对面斑驳的墙壁，确实是一条死胡同。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噗噗噗！”几声轻微的、如同石子敲击墙壁的声音从他们刚才下来的楼梯方向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那个看店的老头？！司徒亮心中一沉。
紧接着，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沿着楼梯快速而下！杀手下来了！而且他们使用了微声手枪，毫不犹豫地清除了障碍！
“快走！”秦疏影低喝一声，猛地将铁门完全推开。
两人先后闪身而出，进入了那条狭窄的死胡同。胡同里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的建材，一股馊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他们刚冲出胡同口，一道刺眼的汽车大灯灯光如同利剑般射来，牢牢锁定了他们！
一辆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SUV如同幽灵般停在胡同口，堵住了去路。车窗玻璃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司徒亮和秦疏影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没有任何交流，却默契地向两侧扑倒！
“噗噗噗！”SUV的车窗降下一条缝隙，一支装着消音器的冲锋枪探出，火舌喷吐，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屑。
司徒亮滚到一堆废弃的木板后面，心脏狂跳。对方的火力太猛了！他拔出苏瑾给他的那把手枪，但面对冲锋枪，这简直是玩具。
秦疏影则借助一个破旧的垃圾桶作为掩体，她的眼神在车灯的照耀下冰冷如刀，看不出丝毫慌乱。她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小巧的、同样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瞄准轮胎！”司徒亮对她喊道。
秦疏影没有回应，但她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猛地探身，抬手就是两枪！“噗！噗！”子弹精准地打在SUV的右前轮上。
轮胎瞬间瘪了下去，车身猛地一沉。
但这也暴露了她的位置！SUV的枪口立刻调转，子弹如同泼水般向她藏身的垃圾桶倾泻而去！垃圾桶被打得千疮百孔，里面的垃圾四处飞溅。
秦疏影被迫压低身体，无法抬头。
就在这时，身后的胡同里也传来了脚步声，地下室的杀手追出来了！
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司徒亮额头渗出了冷汗，大脑在“心镜”状态下疯狂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但每一个方案的成功率都低得可怜。对方的配合默契，火力强大，而且显然是要不留活口。
难道今晚真的要栽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是苏瑾！司徒亮在进入观云斋前，暗中发送了一个定位和紧急信号！她带着增援赶到了！
警笛声如同天籁，瞬间打破了死亡的节奏。
那辆SUV里的枪声戛然而止。司机毫不犹豫地挂上倒挡，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辆歪歪扭扭地急速向后倒去，然后一个甩头，不顾瘪掉的轮胎，疯狂地加速逃离现场。
而从胡同里追出来的两个黑影，听到警笛声，也立刻停止了射击，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缩回了胡同深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刚才还枪林弹雨的战场，瞬间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和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垃圾混合的怪味。
司徒亮从木板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秦疏影也从破烂的垃圾桶后走了出来，她的黑色夹克上沾了些污渍，但眼神依旧冷静，她收起手枪，看向司徒亮。
“警察是你叫来的？”她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保险措施。”司徒亮走向她，“你没事吧？”
秦疏影摇了摇头，目光扫过SUV逃离的方向和那条死寂的胡同：“他们跑得很快。是‘清洁工’的人，风格很像。”
这时，几辆警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刺眼的红蓝灯光将这片区域照亮。苏瑾第一个推开车门跳了下来，手里握着枪，一脸焦急地冲向司徒亮。
“司徒亮！你怎么样？”她看到司徒亮完好无损，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目光就落在了他身边的秦疏影身上，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和审视，“她是谁？”
司徒亮看着秦疏影，又看了看苏瑾，深吸了一口气，知道麻烦的解释工作才刚刚开始。
“介绍一下，”他对苏瑾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秦疏影。或许……是我们未来的盟友。”
秦疏影对着苏瑾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但眼神依旧疏离。她对司徒亮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联系方式，林娜能找到。关于‘收藏家’和那个鉴定师，我还有更多情报。下次见面，希望是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说完，她不等苏瑾回应，转身便走，身影迅速融入旁边一条更黑暗的小巷，消失不见，干脆利落得如同她出现时一样。
苏瑾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司徒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信吗？”
司徒亮望着秦疏影消失的方向，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不知道。”他实话实说，“但我们现在，需要任何可能打破僵局的变量。而她，显然就是那个最大的变量。”
他拿出那半面铜镜，在警车的灯光下，古老的鱼形纹路泛着幽冷的光。
观云斋之行，险死还生，但也带来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和一个极其不确定的“盟友”。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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