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总部的议事堂内,火把的光在石壁上跳动,映照着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与焦土味,那是昨夜平叛之战留下的痕迹,尚未散尽。
林枫坐在主位上,一身玄色战袍尚未更换,上面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沉静如深潭。在他面前的长桌上,平摊着三份卷宗——那是昨夜被擒获的三名通敌元老的罪证,以及对他们亲族、门生的调查记录。
堂下分两列站立。左侧以苏月如为首,身后是石猛、荆及一众在平叛中浴血奋战的少壮将领。他们身上大多带伤,但腰背挺得笔直,眼中燃烧着未熄的战火与愤慨。右侧则是以开阳长老为首的元老派,以及部分在组织内资历深厚、但昨夜未曾直接参与平叛的中立执事。这些人面色凝重,眼神复杂,不时交换着目光。
“赤蛟帮叛乱已平,首恶伏诛,胁从者俘获三百七十一人,已押入地牢。”苏月如的声音清脆而冷静,在寂静的大堂中回响,“经连夜审讯,已查明与我组织内部勾结者,共计七人。其中三人身为元老,证据确凿,已于昨夜当场格杀。余下四名执事、管事,也已招供画押。”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右侧众人,尤其在几位面色发白的元老脸上停留一瞬。
“按《破晓律》第三条:通敌叛组织者,诛三族,门下弟子连坐,废去修为,逐出或贬为苦役。”苏月如的声音没有起伏,仿佛在诵读一段与己无关的经文,“此律自先代首领‘天枢’定立以来,五十三年未改。昨夜参与平叛的七百三十五位兄弟姊妹中,有十九人战死,四十三人重伤,轻伤不计。他们的血,需要有个交代。”
话音落下,左侧众将中已有人按捺不住。
“苏军师说得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将领踏前一步,正是昨夜率敢死队最先攻入叛军核心的骁将陈烈,他左臂还缠着渗血的绷带,声音嘶哑却激昂,“那三个老贼,吃着组织的粮,领着组织的饷,子孙徒众受着组织的庇护,却暗中勾连赤蛟帮,引狼入室!昨夜若非尊主洞察先机、亲冒矢石,若非兄弟们拼死血战,此刻坐在这里讨论如何处置叛徒家眷的,就是赤蛟帮的屠夫了!”
他猛地转身,面对右侧众人,眼中喷火:“他们的家眷、门生,这些年借着他们的权势,在组织里作威作福,捞足了好处!如今事发了,就想不受牵连?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按律,当诛!”
“当诛!”
“血债血偿!”
左侧众将群情激愤,怒吼声在石室中回荡。昨夜的血战太过惨烈,袍泽的死亡、自身的伤痛,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律法,给了他们最正当的理由。
林枫始终沉默着。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卷宗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上。那些名字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垂髫童子,有深闺妇人,有苦读的少年,有兢兢业业、对上层阴谋一无所知的低级执事和仆役。他们中许多人,甚至可能从未见过那三位元老几面,只因血脉或名分,便被列入了“三族”与“连坐”的名单。
三百多条人命。
“尊主。”开阳长老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压下了堂中的喧哗。这位在元老派中资历最深、也最为刚正的老者,昨夜是少数坚定支持林枫、并亲自带人封锁叛党退路的人之一。他向前一步,对着林枫躬身行礼,然后转向众人。
“陈将军所言,于情于理,皆无不当。”开阳长老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叛徒之罪,罄竹难书;袍泽之血,不可白流。依律严惩,方能震慑宵小,以儆效尤。”
他话锋一转,目光却投向了林枫:“然,老朽斗胆请问尊主——今日之势,与五十三年前先代首领定此严律时,可还相同?”
众人一愣。林枫抬眼看向开阳长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昔年,我‘破晓’初立,势单力薄,强敌环伺,内忧外患。”开阳长老缓缓道,眼中似有追忆之色,“天枢首领定此连坐酷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当时组织内部,人心浮动,叛逃、告密者层出不穷。若无雷霆手段,无以凝聚人心,无以震慑内外。此乃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可如今,尊主携四域之威归来,破晓已据三州之地,带甲数万,民心初附。昨夜一战,尊主临机决断,平定叛乱于须臾,更彰显我组织上下同心,根基已固。此时此地,是否仍需沿用五十年前的‘猛药’?”
“开阳长老此言差矣!”右侧一位中年执事忍不住开口,他乃是主管刑名的执事韩厉,素以铁面无情着称,“律法乃组织之基石,岂可因时而废?今日若对叛徒家眷法外开恩,日后人人心存侥幸,叛变成本低廉,我破晓纪律何以维持?昨夜战死的兄弟,在天之灵何以瞑目?”
“韩执事所言,才是正理!”左侧又有一将高声道,“对叛徒仁慈,就是对忠诚者的残忍!今日饶了那些家眷,明日就可能有多一个兄弟因为叛徒的出卖而死在御龙宗的刀下!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可是,那些家眷中,多有妇孺老弱,甚至懵懂孩童。”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出自一位站在后排、气质儒雅的中年女执事,她名唤文清,主管组织内眷安置与幼童教养,“他们何辜?也要为父祖之罪,赔上性命?”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韩厉厉声道,“既享其福,便当承其祸!文执事主管内眷,莫非是日久生情,心软了?”
“你!”文清脸色一白,想要反驳,却见堂上众将多有怒色,一时语塞。
堂下的争论越来越激烈,逐渐分成两派。激进派以韩厉和陈烈为首,主张严格依律,斩草除根,以血腥手段震慑所有心怀不轨者。而另一派,则以开阳长老和文清执事为代表,认为时移世易,当酌情怀柔,尤其不该牵连过广,滥杀无辜。
双方各执一词,引经据典,情绪激动。战火方熄,内堂之中,却仿佛有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蔓延。
苏月如静静立在林枫左下手,秀美的脸庞在跳动的火光下半明半暗。她没有加入争论,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主位上的林枫,等待着他的决断。昨夜,是她最先从俘虏口中撬出元老通敌的线索,也是她最清楚那三位元老在组织内经营多年的关系网有多么盘根错节。斩草除根,固然残忍,但确是杜绝后患最干净利落的方法。破晓如今看似势大,实则强敌在侧,内部再也经不起第二次这样的背叛和动荡了。
石猛站在苏月如身侧,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道理,只觉得两边似乎都有道理。看着那些激愤的将士,他想起昨夜并肩作战、最终却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胸中便有一股戾气翻腾。可一想到那些卷宗上记载的、可能对叛乱一无所知的妇孺名字,他又觉得心头堵得慌。他忍不住看向林枫,粗声道:“头儿,你说咋办就咋办!俺老石听你的!”
荆依旧站在阴影里,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他的目光扫过争得面红耳赤的众人,又落回林枫沉静的侧脸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西域大漠的生死与共,南山林海的理念交锋,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位年轻的尊主心中,有着怎样的一条底线,以及超越这条底线需要承受的压力。
终于,在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时,林枫轻轻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整个议事堂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林枫缓缓站起身,走到长桌前。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三份卷宗,然后抬眼,看向堂下每一个人。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却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昨夜,有十九位兄弟,再也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林枫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儿子;他们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我看了阵亡名录,最年轻的一个,叫王小虎,今年才十七岁,三个月前刚加入破晓,因为仰慕我们‘为人族寻一条活路’的誓言。”
堂下,一些昨夜参战的将领,眼眶微微红了。
“他们为什么而死?”林枫问,目光掠过韩厉,掠过陈烈,掠过每一个激愤的面孔,“不是死于御龙宗的屠刀,不是死于荒野的妖兽,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死在了我们曾经的‘元老’为了一己私利打开的城门之下。”
一股沉郁的悲愤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以,叛徒该不该杀?”林枫的声音陡然转厉。
“该杀!”堂下众人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该不该严惩?”
“该!”
林枫点了点头,目光却转向了开阳长老和文清执事:“那么,他们的家眷、门生,该不该死?”
这个问题抛出,堂下顿时一静。激进派梗着脖子,想要喊“该”,但在林枫平静的注视下,竟有些喊不出口。温和派则面露希冀。
“韩执事引《破晓律》,言之凿凿。开阳长老言‘时移世易’,亦有其理。”林枫走回主位,却没有坐下,而是负手而立,望着堂外渐渐亮起的天光,“律法为纲,不可轻废。然立法之目的,在于惩前毖后,在于维护组织生存发展,而非为了杀戮而杀戮。”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看向韩厉:“韩执事主管刑名,当知‘刑新国用重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轻典’之理。我且问你,今日之破晓,比之五十年前初立时,是更强了,还是更弱了?根基是更稳了,还是更飘摇了?人心是更齐了,还是更散了?”
韩厉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回答。若说更强更稳,那似乎不该再用“重典”;若说更弱更散,那岂不是打昨夜大胜的脸?
“昨夜我们赢了,赢得很漂亮。”林枫继续道,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荡,“但这胜利,靠的是什么?是靠严刑峻法吓出来的吗?不是。是靠兄弟们相信,跟着我林枫,跟着破晓,是在为父母妻儿挣一条活路,是在为子孙后代打一个太平!是靠他们相信,我们和御龙宗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杂碎不一样!”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如果我们今天,因为三个叛徒,就举起屠刀,砍向三百多个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其中还有大半是妇孺!那么,我们和御龙宗,有什么区别?我们一直宣扬的‘为人族寻一条活路’,又成了什么?一句空话吗?!”
“那些战死的兄弟,他们的血,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而流的!不是为了让我们变成另一个御龙宗!”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若我们今天开了这个口子,以‘震慑’为名行屠戮之实,那么从今往后,破晓的每一个人,夜里睡觉时,会不会想一想,自己万一哪天行差踏错,会不会也连累父母妻儿从头落地?那些刚刚归附我们的人,会不会心生寒意,觉得我们和旧主并无不同?我们内部的猜忌和恐惧,是会变少,还是会变得更多?”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连最激进的陈烈,都陷入了沉默,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思索取代。
苏月如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听懂了林枫的话,也明白了他选择背后的深意。这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在进行一次危险的赌博——赌人心向背,赌破晓的立身之基,究竟应该是恐惧,还是希望。
“尊主,”开阳长老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所言,老朽深以为然。然……若不严惩,如何向战死的弟兄交代?如何震慑潜在的叛徒?组织的威严和纪律,又将置于何地?”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光有理想,不足以御众;没有威严,不足以成事。
林枫看向开阳长老,目光缓和了些:“开阳长老所虑极是。叛徒必须严惩,以慰英灵,以正纲纪。但严惩,未必只有杀戮一途。”
他走回桌前,手指点在那三份卷宗上:“这三家,直系血亲,成年男子皆参与其谋逆事,证据确凿者,按律处决,家产抄没,以抚恤战死者家属。其未成年的子嗣、未曾参与阴谋的妻女、以及三代以外的旁系亲属,以及那些只是挂名、并无实际关联的门生故吏……废去在组织内的一切职务、特权,抄没其由叛徒权势而得的不义之财,但保留其基本田产宅院,贬为庶民,逐出总部,分散安置于各地,由当地分坛监管,以观后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至于那四位招供的执事、管事,依其罪责轻重,或处决,或废去修为,终身囚禁。其家属,比照上述办理。”
这个方案,比激进派的主张宽和了太多,但又比温和派期待的更为严厉。它既体现了对叛徒的绝不姑息,用鲜血祭奠了亡魂,又最大限度地避免了滥杀无辜,留下了一线生机和余地。
“可是,尊主……”韩厉还想争辩,“如此处置,只怕不足以震慑后来者!那些叛徒家眷,心中岂无怨怼?将来若有机会,必成祸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林枫看向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韩执事,你以为,御龙宗统治人族千年,压迫无所不用其极,刑律严酷更胜我破晓百倍,可曾杜绝过反抗?”
韩厉一怔。
“没有。”林枫自问自答,声音低沉而有力,“压迫越深,反抗越烈。恐惧可以让人暂时屈服,但永远无法赢得真正的忠诚,只会埋下更深的仇恨的种子。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让人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世界,而不是一个让人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不敢犯错的牢笼。”
他走下主位,来到大堂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今日我若下此屠戮之令,或许能换来三五年的‘安稳’。但人心中的刺,也就此种下。他日若我林枫行差踏错,若在座诸位有人被人构陷,我们的父母妻儿,又当如何?我们今日流的每一滴不该流的血,将来都可能成为淹没我们自己的惊涛骇浪。”
“组织的威严,不在于杀了多少人,而在于让多少人真心信服,愿意为之赴汤蹈火。”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组织的纪律,也不在于刑罚有多残酷,而在于规矩清明,赏罚有道,让忠诚者得其该得,让背叛者付出代价,但也仅止于其该付之代价!”
他看向苏月如:“月如,依此原则,细化处置方案。涉叛元老直系参与阴谋者,三日内明正典刑。其家眷迁移安置之事,由文清执事负责,务必妥当,不得刻意折辱。所抄没之资财,七成用于抚恤昨夜战死、受伤的兄弟及其家属,三成充公,以资军用。”
“是。”苏月如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明白,林枫已经做出了决定,一个与她原本想法相左,却似乎更深远、也更具风险的决定。
“陈烈。”林枫看向那满脸刀疤的年轻将领。
“末将在!”陈烈抱拳,声音依旧洪亮,但先前那股暴戾之气,已消散不少。
“阵亡兄弟的抚恤,你亲自督办。若有半分克扣迟延,我唯你是问。”
“遵命!”陈烈大声应道,眼眶却有些发红。尊主没有忘记死去的兄弟,这就够了。
“韩执事。”林枫最后看向刑名执事。
“属下在。”韩厉低头,声音有些干涩。
“律法为纲,但执律者需明法意,通人情。往后《破晓律》的修订,由你主笔,开阳长老、文清执事辅之。新的律法,当宽严相济,罪止其身,不滥及无辜。草案拟定后,交我与诸位共同商议。”
韩厉猛地抬头,看着林枫,眼中闪过惊讶、不解,最终化为一丝复杂的敬意。让他这个主张严刑的人去修订“宽严相济”的新律,这既是信任,也是锤炼。
“都退下吧。”林枫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按令行事。”
众人躬身退出,偌大的议事堂,转眼间只剩下林枫一人。晨曦的光芒从高窗射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金。他独自站在空旷的大堂中央,身影被拉得很长。
脚步声轻轻响起,苏月如去而复返,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默默放在他手边。
“你可知,你今日之决断,会埋下多少隐患?”苏月如的声音很轻,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忧虑,“那些家眷中,未必没有心怀怨恨者。韩厉等人,心中也未必服气。激进派的兄弟们,浴血奋战,却见首恶伏诛,而从者轻纵,难免心生芥蒂。”
林枫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他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
“我知道。”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我更知道,若我今天举起那柄屠刀,斩下的就不仅仅是三百条人命。斩下的,会是破晓的‘魂’,会是我林枫走上这条路的‘初心’。”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渐渐升起的朝阳,目光悠远:“月如,你还记得我们离开栖龙镇时,是为了什么吗?”
苏月如沉默片刻,轻声道:“为了不再有龙噬祭,为了不再有人被随意牺牲,为了……给所有人,一条有尊严的活路。”
“是啊。”林枫缓缓道,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苦涩中带着回甘,“那条路,注定艰难。但再难,有些底线,不能破。一旦破了,我们就真的变成了我们曾经誓要推翻的东西。那样的胜利,不要也罢。”
他放下茶杯,转身看向苏月如,眼中重新燃起坚定而明亮的光芒:“至于隐患……那就让它来吧。若因怕隐患而不敢坚持对的事,那我们也走不到今天。人心有杆秤,今日种下因,他日自会结果。我相信,只要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愿意跟着我们走的人,总会比离开的人多。”
苏月如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年轻,肩头却已扛起千钧重担的男子,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东海之滨,他对她说过的另一句话。
“力量的真谛,在于守护。”
今日,他守护的,不仅仅是那三百多个陌生人的性命,更是破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是他们所有人,最初出发时的那个梦想。
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紧紧相连。
理念之争,或许永远不会有唯一的答案。但在此刻,苏月如知道,她愿意相信他的选择,并陪他一起,去面对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风雨。
因为这条路上,需要流血,需要牺牲,但唯独不能需要的,就是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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