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指断流
藏经阁二层的寂静被楼下的喧哗打破。
凌云眉头微蹙，那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属于林青瑶。他放下那枚记载着“剑冢”信息的灰色玉简碎片，将其收入怀中，转身下楼。
一层入口处，景象已然不同。
先前那名三角眼执事弟子正一脸得意地拦在楼梯前，而他身旁，多了两名气息明显强横不少的青衫弟子。这两人皆是炼气五层的修为，眼神倨傲，正一左一右架住试图冲上楼的林青瑶。少女奋力挣扎，却如同落入鹰爪的雀鸟，徒劳无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哥！就是他！林云这废物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硬闯二层！”三角眼弟子指着从楼梯上缓步而下的凌云，对其中一名面容冷峻的青衫弟子叫道。
那冷峻弟子目光如电，扫向凌云，带着审视与不屑：“林云？你好大的胆子，敢破坏藏经阁规矩？”
另一名青衫弟子则嗤笑一声，目光淫邪地在林青瑶身上扫过：“林云，识相的就赶紧跪下认错，再让你姐姐去我们哥仨住处，好好‘赔罪’，或许还能饶你这次。”
周围的几名外门弟子远远看着，无人敢上前，眼中多是幸灾乐祸。
林青瑶听到那污言秽语，气得浑身发抖，泪水终于滚落：“你们…你们无耻！”
凌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定。他的目光掠过那两名青衫弟子，最后落在被他们制住的林青瑶身上。少女眼中的惊恐、屈辱与无助，像一根刺，扎入他平静的心湖。
“放开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那冷峻弟子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放开她？林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炼气二层都不到的废物，也敢命令我们？”
“刘师兄，跟这废物啰嗦什么！先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三角眼弟子在一旁叫嚣。
被称为刘师兄的冷峻弟子眼神一寒，点了点头：“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他并未亲自出手，只是对架住林青瑶的那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名弟子会意，脸上露出狞笑，空出的左手并指如刀，淡金色的锐金之气凝聚于指尖，带着嗤嗤破空声，直刺凌云丹田气海！这一下若是击中，足以废掉凌云本就微末的修为！
“不要！”林青瑶失声尖叫。
周围旁观的弟子也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看到凌云丹田被废、凄惨倒地的模样。
面对这狠辣的一指，凌云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直到那蕴含着锐金之气的指刀即将触及他衣衫的瞬间，他才动了。
同样是并指如剑。
但他的手指，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方手腕的神门穴上。
没有灵气碰撞的爆鸣，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那弟子只觉手腕一麻，一股尖锐至极、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寒意顺着经脉瞬间窜入！他凝聚在指尖的锐金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瓦解冰消，整条手臂的灵力运转骤然停滞，变得酸软无力！
“呃！”他闷哼一声，抓着林青瑶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满是惊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刘师兄瞳孔骤缩，他根本没看清凌云是如何出手的，只看到同伴莫名其妙就败退下来。
“一起上！”刘师兄不再托大，低喝一声，与三角眼弟子同时出手！刘师兄双掌拍出，带起一股灼热的火浪，正是他擅长的“焚云掌”！而三角眼弟子则再次催动风刃，从侧翼袭扰！
一火一风，两道攻击封死了凌云左右闪避的空间，声势骇人。
凌云目光平静如水。在他的感知中，这两人的攻势看似凶猛，实则灵力运转轨迹粗糙，破绽百出。那火浪看似汹涌，但其核心温度不均，有几处灵力节点极其脆弱；那风刃迅疾，却轨迹僵直，缺乏变化。
他动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手指。而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于间不容发之际从火浪与风刃的缝隙中穿过！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预判了对方所有的攻击路线。
在与刘师兄错身而过的刹那，凌云的手肘看似无意地、轻轻在他肋下某处一靠。
刘师兄只觉得一股刁钻的力量透体而入，瞬间打乱了他体内奔腾的火属性灵力！那原本汹涌拍出的焚云掌力猛地一滞，随即竟不受控制地倒卷而回！
“噗——”刘师兄脸色剧变，强行压下逆冲的灵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凌云的身影，已然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那三角眼弟子面前。
三角眼弟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周身气机已被一股无形的寒意锁定，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凌云伸出手，轻轻在他肩头一拍。
“跪下。”
平淡的两个字，却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
三角眼弟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肩头压下，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真的直挺挺跪在了凌云面前！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整个藏经阁一层，死寂无声。
落针可闻。
所有旁观的弟子都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看看跪在地上的三角眼弟子，看看僵立不动、嘴角溢血的刘师兄，再看看那个轻松废掉一人攻势、此刻正缓缓收手的青衣少年。
这…这真的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林云？
林青瑶也呆住了，忘了哭泣，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弟弟。
凌云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走到林青瑶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才抬眼，看向那勉强压下伤势、脸色铁青的刘师兄。
“藏经阁的规矩，”凌云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后，对我无效。”
说完，他不再多看几人一眼，拉着尚在震惊中的林青瑶，径直向藏经阁外走去。
所过之处，那些外门弟子如同潮水般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
阳光从大门外照入，将姐弟二人的影子拉长。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藏经阁内凝固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几名弟子大口喘着气，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骇。
“他…他怎么做到的？”
“根本没感觉到灵力波动…”
“刘师兄他们可是炼气五层…”
议论声低低响起，却再无半分之前的轻视。
跪在地上的三角眼弟子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刘师兄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阴沉得可怕，他死死盯着大门方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云…你等着！外门小比…我要你好看！”
然而，这话语深处，却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那个少年，仅仅用了三指，便如同三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所有目睹者的心头。
此子，已非吴下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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