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滨海市艺术中心的拍卖厅里，气氛像被点燃的火药，每一次举牌都带着金钱碰撞的声响。水晶吊灯的光洒在红木拍卖台上，映得那件“清乾隆珐琅彩花鸟纹瓶”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今天的压轴拍品，起拍价就高达八千万。
林正宏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平静地落在拍品上。他身边的张总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手机，嘴里念叨着：“这瓶子要是能拍下来，摆在公司大堂，多有面子！”
“张总想要，就举牌啊。”林正宏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张总听见。
张总苦笑着摆手：“我哪有那实力？八千万起拍，最后说不定要过亿，也就林总您能拿下。”
拍卖师已经开始介绍拍品，声音洪亮：“各位贵宾，这件珐琅彩瓶是清宫旧藏，器型规整，釉色鲜亮，花鸟纹栩栩如生，是难得的珍品！现在起拍，八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万，开始竞价！”
“八千万！”有人率先举牌，声音里带着激动。
“八千一百万！”
“八千三百万！”
价格像坐火箭一样往上蹿，不到五分钟就突破了一个亿。张总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声对林正宏说：“疯了吧？一个瓶子要一个亿，够建好几家工厂了！”
林正宏没说话，直到价格喊到一亿两千万时，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一亿两千万！第一排的林总举牌了！”拍卖师的声音更激动了，“还有更高的吗？一亿两千万第一次！”
“一亿两千一百万！”角落里有人不甘示弱。
林正宏又举了一次牌：“一亿三千万。”
拍卖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没人再举牌——谁都知道，林正宏想要的东西，很少有人敢跟他争。
“一亿三千万第一次！一亿三千万第二次！一亿三千万第三次！成交！”拍卖师敲响了锤子，“恭喜林总，拍下这件稀世珍品！”
掌声雷动，张总连忙起身祝贺：“林总厉害！这瓶子到了您手里，才算真的找到了归宿！”
林正宏只是微微点头，心里却没半点喜悦。他拍下这瓶子，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早上听助理说，苏婉前几天在博物馆里多看了几眼珐琅彩，他想给她一个惊喜——可他连苏婉真正喜欢什么款式都不知道，只能用“天价”来弥补这份茫然。
拍卖会结束后，林正宏的助理周明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林总，拍卖公司说会把瓶子送到您家里，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明天吧，让他们小心点，别摔了。”林正宏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看到苏婉发了一条微信：“下午去给晓冉买生日礼物，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下周一是晓冉的生日。他去年给晓冉买了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晓冉却从来没戴过，今年该送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晓冉喜欢什么，只好回复：“你看着买吧，别心疼钱。”
发送成功后，他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多买几样，让她选。”
车刚开到公司楼下，手机就响了，是晓冉打来的。林正宏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连忙接起电话。
“爸？”晓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晓冉，怎么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林正宏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我……我想跟你说，下个月回国，我不打算住家里。”晓冉的声音很轻，“我找了个工作室，想自己住。”
林正宏心里一沉：“住家里多方便，为什么要自己住？是不是家里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就是想独立一点。”晓冉说，“爸，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独立也不用搬出去住啊！”林正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家里有佣人，有司机，你住家里多省心？你要是嫌家里冷清，我再给你请几个朋友来陪你。”
“爸，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晓冉的声音也带了点委屈，“我不是要佣人，也不是要司机，我就是想有自己的空间！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会用钱解决问题！”
“我不用钱解决问题，用什么？”林正宏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我辛辛苦苦赚钱，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我不要你的钱！”晓冉哭了，“爸，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我想要的，你从来都给不了！”
说完，晓冉就挂了电话。林正宏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明白，自己明明给了女儿最好的生活，为什么女儿还是不满意？
周明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他跟了林正宏五年，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更少见他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林总，您别生气，晓冉小姐可能就是一时冲动。”周明小心翼翼地劝道。
“我没生气。”林正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回公司，把下午的会议资料给我。”
回到办公室，林正宏把自己关在里面，连午饭都没吃。他看着桌上的会议资料，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晓冉的哭声，还有那句“你除了钱，还能给我什么”。
他想起晓冉小时候，每次他出差回来，都会扑到他怀里，喊着“爸爸抱抱”；想起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摔得膝盖流血，却笑着说“爸爸我不怕”；想起她考上国外的艺术学院时，兴奋地给他打电话，说“爸爸我做到了”。
那时候的晓冉，是那么依赖他，那么崇拜他。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这么疏远了？是从他越来越忙，没时间陪她吃饭开始？还是从他强迫她学她不喜欢的专业开始？
手机又响了，是苏婉打来的。林正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正宏，你跟晓冉吵架了？”苏婉的声音很担心，“晓冉刚才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你不理解她。”
“我怎么不理解她？我给她买最好的房子，最好的车，她还要什么？”林正宏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她要的不是这些。”苏婉叹了口气，“她要的是你的陪伴，是你的关心。正宏，你多久没陪晓冉吃一顿饭了？多久没听她说说心里话了？”
林正宏沉默了——他真的记不清了，好像自从公司上市后，他就再也没好好陪过家人。他每天忙着开会，忙着签合同，忙着赚钱，却忘了家里还有等着他的妻子和女儿。
“我知道了。”林正宏的声音很沙哑，“等晓冉回来，我跟她道歉。”
“这就对了。”苏婉的声音柔和了些，“晚上回家吃饭吗？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回，我一定回。”林正宏说。
挂了电话，林正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的累。他拥有千亿财富，掌控着庞大的商业帝国，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懂，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下午的会议开得很顺利，高管们汇报的业绩都很亮眼，可林正宏却没什么心情。散会后，张启明笑着说：“林总，晚上有个庆功宴，您一定要去啊！”
“不去了，我要回家吃饭。”林正宏说。
张启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林总终于有空陪苏婉姐吃饭了，她肯定开心。”
林正宏没说话，拿起公文包就走了。他想早点回家，帮苏婉做饭，跟她说说心里话，再给晓冉打个电话，跟她道歉。
回到家，别墅里的灯已经亮了。苏婉正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开门声，连忙跑出来：“你回来了！红烧肉马上就好，你先坐会儿。”
林正宏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苏婉。苏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别闹，油溅到你身上了。”
“苏婉，对不起。”林正宏把头埋在苏婉的肩膀上，声音很轻，“我以前太忽略你和晓冉了，以后我一定改。”
苏婉的身体僵了一下，眼泪掉了下来：“正宏，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多年了。”
林正宏帮苏婉擦了擦眼泪，笑着说：“以后我每天都回家吃饭，陪你散步，陪你逛街，好不好？”
“好。”苏婉笑着点头。
红烧肉端上桌时，香气扑鼻。林正宏夹了一块，放在苏婉碗里：“你也吃，别光顾着给我夹。”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晓冉打来的。林正宏的心里一紧，连忙接起电话。
“爸？”晓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晓冉，对不起，爸爸下午不该跟你发脾气。”林正宏的声音很温柔，“你想搬出去住，就搬吧，爸爸支持你。你要是需要帮忙，就跟爸爸说，爸爸一定帮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晓冉的声音：“爸，谢谢你。其实……我不是不想住家里，我就是想让你多关心我一点，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爸爸知道了。”林正宏的声音有些哽咽，“等你回来，爸爸陪你去看工作室，帮你布置房间，好不好？”
“好。”晓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挂了电话，林正宏看着苏婉，笑着说：“晓冉原谅我了。”
“我就知道她会原谅你。”苏婉笑着说。
吃完饭，林正宏陪苏婉在院子里散步。月光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苏婉挽着林正宏的胳膊，轻声说：“正宏，你知道吗？我最开心的时候，不是你赚了多少钱，不是你买了多少奢侈品，而是你能陪我散散步，跟我说说话。”
林正宏紧紧握住苏婉的手：“我知道了，以后我每天都陪你散步。”
回到卧室，林正宏看着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抽屉里。他今天心情很好，不需要靠安眠药入睡了。
躺在床上，苏婉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正宏，你说晓冉回来后，我们一家人去旅游好不好？就去你以前说过的那个海边小镇。”
“好啊。”林正宏笑着说，“我们去住海边的小房子，每天看日出日落，好不好？”
“好。”苏婉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睡着了。
林正宏看着苏婉的睡颜，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自己以前错了，错把金钱当成了一切，却忽略了最珍贵的家人。他想，等晓冉回来，他们一家人一定要去旅游，弥补所有的遗憾。
窗外的月光很亮，像一束温柔的微光，照进了这个曾经冷清的别墅，也照进了林正宏的心里。他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容——也许，这束微光，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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