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的冷意像掺了冰碴子，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煞味往衣领里钻，连呼吸都带着股凉刺，吸进肺里直打哆嗦。林默见张叔的手要往自己胳膊上抓，赶紧往后缩了缩，左脚 “不小心” 蹭到展柜腿，发出 “咚” 的轻响，身体晃得像棵被狂风刮得要倒的芦苇。他往门口挪着碎步，每一步都拖着脚，鞋底蹭过水泥地 “沙沙” 响，声音气若游丝，连呼吸都带着颤：“不行…… 真的不行…… 我现在头重得像灌了铅，看你都叠着影，再碰那爵，肯定直接栽在这儿…… 先出去，找个有风的地方喘口气，说不定能缓过来……”
走得慢，却没闲着 —— 他悄悄把垂在身侧的右手往展柜里伸了半寸，指尖刚碰到青铜爵爵口的黑纹，就觉出不对劲：不是老青铜器该有的粗糙包浆，反而滑溜溜的，像涂了层没干透的墨汁，还沾着点油润的黏腻感，蹭在指尖凉丝丝的，跟摸在刚擦过油的铁勺上似的。林默故意用指甲轻轻刮了下，蹭下来一点细沙似的黑末，趁转身捂额头的动作，飞快攥在手心；又借着低头 “稳重心” 的功夫，把黑末凑到鼻尖悄悄闻了闻 —— 一股淡淡的腥气，混着铜锈的土味，和上次在市医院老病房闻到的柳轻烟阴煞味一模一样，只是淡得像被水稀释过，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果然是人为调的煞，还想装成文物自带的！” 林默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一副随时要晕的虚弱模样，脚步没停地往门口挪。
张叔一看林默快摸到门把手了，急得往前跨了两大步，手都伸到林默棉袄袖子旁了，语气里的急切再也藏不住，连声音都拔高了半分：“再等等！就等五分钟！老张说不定这会儿就从仓库回来了，咱们再查会儿，不然这趟不白跑了？你看你都中了煞，不确认锚点，这罪不白受了吗？” 他的指尖都快碰到林默的袖口了，却被突然上前的小李伸胳膊挡住 —— 小李举着改装手电筒，红色的光柱正照在张叔脸上，把他眼底的慌乱照得一清二楚。
那红光太刺眼，张叔下意识眯了眯眼，瞳孔先是缩成小点，又飞快放大，眼角的皱纹都绷直了，连嘴角那点假笑都僵得像贴上去的纸片。“张叔您咋还劝呢！” 小李的声音带着点急，手还护在林默身后，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默，暗示他 “稳住，别露馅”，“林默哥都晕得站不住了，还查啥锚点啊！这里间煞味这么重，我站这儿都觉得头皮发麻，万一林默哥真晕倒在这儿，没人发现，出了事儿谁担着？” 他故意把 “没人发现” 四个字咬得又重又慢，眼神死死盯着张叔的眼睛，像在问 “你是不是就盼着他没人发现”。
张叔被红光晃得有点慌，赶紧错开小李的目光，手也缩了回去，往棉袄口袋里揣了揣 —— 林默用余光瞥得清楚，他口袋里鼓起来一块硬东西，攥得太紧，衣料都绷出个小方块，像是撬锁用的细铁丝，又像是小扳手，边角顶得布料发皱。张叔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声音有点发飘：“也是…… 也是该先出去。那…… 那好吧，先找通风的地方，等林默缓过来再说。” 他说着，却故意落在最后面，脚步磨磨蹭蹭的，鞋底蹭着地面 “沙沙” 响，眼睛还时不时往青铜爵的展柜瞟 —— 看一眼爵身的黑纹，又看一眼林默的背影，像在确认 “这陷阱到底吸了他多少生命力”，右手在口袋里攥得更紧，指节都快顶破衣料了。
林默走在最前面，假装没察觉张叔的小动作，却悄悄放出灵觉扫过展柜 —— 玻璃上印着几道新鲜的指纹，都是张叔的尺码（42 码的手，指腹有老茧，是修电路磨的），有的还叠在一块儿，说明他之前不止一次开柜，还反复碰过黑纹；展柜右下角的玻璃边缘，沾着一点黑颜料，和爵身黑纹的颜色、质感一模一样，颜料还没干透，在射灯下泛着淡淡的油光，像刚蹭上去没多久，显然是张叔画黑纹时不小心弄的，急着诱他们进来，没来得及擦。
苏晚跟在林默旁边，借着扶他胳膊的动作，悄悄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 —— 屏幕调至最暗，亮度低得几乎看不见，镜头对着展柜。她左手挡在手机前，遮住那点微弱的光，右手飞快按了几下快门：先拍了爵身缠绕的黑纹（特意把纹路的细节拍清楚），又拍了玻璃上的指纹（找了个角度，把指纹的纹路拍清晰），最后对着那点黑颜料特写（连颜料的油光都拍了进去）。拍的时候，她还故意 “哎呀” 一声，装作没扶稳林默，身体往展柜方向歪了歪：“林默哥你慢点，别摔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手机拍照的轻微 “咔嚓” 声，没引起张叔的注意。拍完她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指甲蹭到屏幕都没在意，凑到林默耳边，气音轻得像风：“都拍下来了，回去把指纹和张叔的比对，颜料也取样验，就能实锤是他弄的。”
林默微微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 他攥着黑末的手心有点凉，那点粉末滑腻腻的，像沾了水的炭粉，还粘在指缝里。快走到里间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语气随意得像拉家常，目光却落在展柜的铜锁上：“张叔，你上次来里间，也是开这个展柜看青铜爵不？我刚才好像瞅见这锁有点松，是不是老管理员经常开柜擦文物，把锁用旧了？” 他说着，还伸手指了指锁芯，指尖离锁还有半尺远，眼神却紧紧盯着张叔的脸，等着他露马脚。
张叔没想到林默会突然问锁的事，愣了足足两秒，眼神先飘到展柜顶上的射灯（那灯正好晃了晃，映得他脸一半亮一半暗），又赶紧落回锁上，嘴角的笑有点僵硬，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硬东西：“是…… 是啊。老张跟我说，这青铜爵年代久，锈斑长得快，得天天擦，所以他总开这个展柜，锁用久了，松也正常。”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点，还清了清嗓子，像是怕自己说漏嘴，尾音都有点飘，像被风吹走了似的，连眼神都不敢和林默对视。
林默心里早有底 —— 刚才扫灵觉时，他看得清清楚楚，这锁根本不是 “用旧了”：锁芯边缘有三道新鲜的划痕，齿痕还泛着金属的亮边，不是自然磨损的圆润，明显是最近被人用撬棍或者细铁丝撬过的；而且锁芯里还沾着一点黑末，和自己手心攥的黑纹粉末颜色一模一样，颗粒大小都差不多，显然是撬锁时不小心蹭进去的，急着画黑纹设陷阱，没清理干净。
“是吗？” 林默故意拖长了语气，眼神依旧锁着那把锁，还往前挪了两步，假装要凑近看，“可我看这锁的颜色，比展柜的金属边框新不少啊 —— 展柜边框都锈得掉皮了，这锁看着像刚换没多久，咋会松呢？” 他的手都快碰到锁了，吓得张叔赶紧上前一步，伸胳膊挡住他，动作急得差点撞到展柜，发出 “咚” 的轻响。
“哎呀，你这孩子懂啥锁啊！” 张叔的声音有点急，甚至带了点结巴，手还推着林默的后背，“博…… 博物馆的锁都是统一换的，看着新，其实里面的零件早老化了！松很正常！快走吧，你不是头晕吗？再磨蹭下去，一会儿更难受了！” 他推得有点用力，林默故意顺着力道往前踉跄了一步，装作站不稳，手还扶了下门框，心里却更确定了：张叔不仅在爵身上画了噬灵煞，连展柜都是他撬开的，根本不是老管理员 “经常擦文物”；那所谓的 “老管理员在仓库”，恐怕也是瞎话，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没有 “老管理员同意” 这回事，全是他编出来骗大家进陷阱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碰青铜爵，吸走生命力，好帮柳轻烟拿到古镜碎片。
走出里间时，展厅的冷气吹在脸上，林默故意打了个寒颤，往小李身边靠得更紧，装作更虚弱的样子，胳膊还轻轻晃了晃，连脚步都歪歪扭扭的。张叔跟在后面，手还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偶尔碰到口袋里的硬东西，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 —— 像是金属工具碰撞的响；他的眼神时不时往林默的内袋瞟，那里藏着古镜碎片，目光里带着点贪婪，又有点急切，像饿狼盯着猎物，连呼吸都比刚才粗了点。
林默悄悄攥紧了手心的黑末，粉末在指缝间滑腻腻的，腥气还残留在指尖。他心里盘算着：张叔已经露了这么多破绽 —— 人为调制的噬灵煞、玻璃上的指纹、撬过的锁、没清理的黑末，接下来只要顺着他的话往下走，再诈他两句，肯定能揪出他和柳轻烟的联系，还有这青铜爵陷阱的真正目的。只是张叔口袋里的硬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撬锁工具，还是柳轻烟给他的 “煞引”？他接下来还会耍什么花招？林默抬头看了眼展厅中央的青铜鼎，鼎耳上的黑雾还在缓缓飘着，像在暗示这里藏着更多和锚点有关的秘密，而他们，才刚揭开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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