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坐在工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边缘。
主管刚走,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他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那个目录页——【\/家庭守护支持中心\/档案\/1987 -悦可】。
悦可。
他心里猛地一颤。
那是母亲的名字。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文件夹命名逻辑,年份加人名,像某种私人标记。
而“家庭守护支持中心”这几个字,最近频繁出现在新闻里,是市里新推的公益平台,专为家暴受害者提供庇护通道和法律援助。
他母亲生前最后几年,总念叨一句话:“有人不想让女人说话。”
那时候他不懂,只觉得她偏执、唠叨,甚至有些神经质。
张嫣嫣也笑过,“你妈是不是看太多电视剧了?”他跟着笑了笑,没再问。
可现在,这个藏着母亲名字的系统,竟然暴露在他负责的安全测试任务中。
他深吸一口气,点进日志模块,开始扫描权限漏洞。
程序跑着,他顺手查了一下访问记录来源。
Ip地址跳转了三次,最终溯源到一家公关公司——正是张嫣嫣所在的公司。
孟白愣住了。
他记得上周五晚上,张嫣嫣还在床上刷手机,笑着说:“我们接了个政府项目,帮他们做舆情管理。”当时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根本没在意。
但现在看来,所谓的“舆情管理”,可能是借合法身份渗透系统,篡改或删除敏感数据?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平台上的每一个求助记录、每一份证据存档,都可能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那些躲在暗处挣扎的女人,会不会又一次被推回深渊?
他想起母亲难产那天,医院推诿责任,说她“情绪不稳定,不配合治疗”。
亲戚冷眼旁观,父亲沉默逃避,只有陈姨嘴上说着帮忙,最后收了红包却不了了之。
而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想死……但我更怕你们以后也说不出话。”
孟白猛地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回去。
他不能冲动。
可当他再次看到那个Ip地址时,血一下子冲上了脑袋。
他调出防火墙管理后台,输入指令,手动封禁了对方整个Ip段。
动作干脆利落。
三秒后,提示:操作成功。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邮箱就弹出系统自动警报——【检测到高危权限滥用行为,账号mb-2048已被记录,相关日志已同步法务与监察部门】。
下一分钟,主管冲进办公室,脸色铁青。
“谁让你动生产环境的?你知道这算不算恶意攻击?!”
“我……我发现他们在非法访问一个公益系统……”
“你有证据吗?你走流程了吗?你是安全部门吗?”主管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上面正在协调关系,你就这么把人家服务掐了?人家已经投诉到集团了!”
孟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拿不出来。
没有正式报告,没有第三方认证,甚至连截图都没保存。
“写检讨,今天下班前交。然后移交法务谈话。”
门被狠狠甩上。
办公室陷入死寂。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轻则开除,重则被告上法庭。
而张嫣嫣,一定会趁机撇清关系,甚至反咬一口。
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打开通讯录,在联系人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几乎从未用过的号码——周砚清。
他是大学学长,毕业后进了市数据局,低调得几乎像个传说。
两人唯一一次深聊,还是因为孟白替母亲咨询过家暴取证的事。
他编辑了一条消息:
“学长,我朋友发现一个政务系统的安全漏洞,攻击源来自某公关公司,但提交报告没人理,现在反而被当成黑客处理……能帮忙看看吗?”
发送。
心跳如鼓。
五分钟过去,没回复。
十分钟。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如果你真想帮忙,就用正确的方式修补它。】
下面附了一个链接——第三方白帽漏洞提交平台的入口,需要实名认证和漏洞复现步骤。
孟白怔住。
他知道这个平台。
合规、匿名、受法律保护。
一旦通过审核,就会自动生成编号,并通知主管部门整改。
这才是正规路径。
可他哪还有机会?他已经“犯事”了。
他又发了一条:我已经被盯上了,账号受限,没法提交……
这一次,回复很快。
【用你朋友的名义。
我会在后台标注优先级。
但记住,必须真实、完整、可验证。】
孟白抬头望向窗外,天色灰蒙,云层压得很低。
他忽然意识到——周砚清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
但他没有揭穿,而是给了他一条退路,一条能把错误变成正义的路。
那一夜,他熬到凌晨三点,重新搭建测试环境,录屏、抓包、写报告。
每一个数据流向都标注清楚,每一行代码都有出处。
他甚至翻出了张嫣嫣朋友圈晒过的项目签约仪式照片,比对时间线和Ip活跃时段。
第二天中午,漏洞报告通过“匿名志愿者”渠道成功提交,并在四小时内获得平台认证。
市网信办当天下午发布公告:某第三方机构因违规接入政务云系统,涉嫌数据越权访问,已被责令整改。
张嫣嫣打来电话时,声音冰冷:“你为了个破公益平台跟我作对?你妈死了都没人哭,你还替她演悲情英雄?”
孟白握着手机,第一次没有道歉,没有解释。
他直接挂断了。
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回声信箱上线第三天,凌晨两点十七分。
城市早已沉入梦境,唯有数据中心的机房还亮着幽蓝的光。
服务器阵列发出低频嗡鸣,监控大屏上突然炸开一片红色警报——异常访问量在三分钟内飙升至日常峰值的八百倍。
数以万计的匿名信件正被批量导出,目标地址指向多个境外论坛与社交平台。
周砚清几乎是踩着警报声冲进控制室的。
他盯着流量溯源图,眉头越皱越紧。
攻击路径经过七层代理跳转,伪装得极好,但终点却意外地清晰:市政务云测试环境b区——正是孟白所在公司负责运维的核心区域之一。
如果是内部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立刻上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作为家庭守护支持中心的架构师,他知道一旦走正式通报流程,系统可能被迫下线,那些刚刚开始写下心声的人,又会被重新推回沉默的深渊。
他调出操作日志,逐帧比对行为模式。
然后,他在攻击前的静默期里发现了一个反常细节:长达47分钟内,所有端口均无数据交互,唯独一个加密心跳包持续发送,频率稳定,间隔精准到毫秒。
这种设计不像黑客惯用的手法,倒像是某种校园级自研工具的特征——轻量、隐蔽、为特定场景定制。
周砚清的眼神变了。
这不是入侵。这是试探。
是有人故意放出诱饵,引蛇出洞。
几乎与此同时,杨小满接到了预警通知。
她刚下火车就直奔数据中心,风尘仆仆地推开安全室的门,正撞见孟白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脸色苍白,手里攥着一台旧笔记本。
“我来的。”他说,声音很轻,但没躲闪,“代码是我写的。”
他承认自己开发了一套模拟程序,生成了几十封高敏感度的“诱饵信件”,内容涉及家暴、职场压迫、医疗不公等极端案例,并设置了自动外流触发机制。
“我想看看,如果真有人想删掉这些声音,系统能不能扛住,会不会又被悄无声息地抹掉。”
他说这话时,手指微微发抖。
掌心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九岁的孟悦可站在老屋门前,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我要说话。”
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杨小满看着那行字,久久没出声。
她是种子计划的省级督导,见过太多被系统碾碎的理想主义者。
可眼前这个男人不一样。
他不是莽撞,而是太懂失去的代价。
“你妈不是没说。”她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她是说了,可没人听。”
孟白猛地抬头。
“你以为删帖就是最狠的打压?”杨小满走近一步,“真正的压制,是从一开始就不让你发声。让信访窗口永远‘没人值班’,让录音笔‘刚好没电’,让媒体‘不予报道’。你母亲的声音不是消失了,是被一层层规则、流程、技术屏障,慢慢拖进了死循环。”
孟白怔住了。
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面对的不只是冷漠,而是一整套精密运转的沉默机器。
而他今晚所做的,看似冒进,实则戳中了最关键的问题:一个再完美的系统,若不能承受压力,就无法承载真实的声音。
另一边,李婷在村联络站也遇到了麻烦。
从昨夜起,接连有妇女反映,“回声信箱”推送的心理援助链接总被手机拦截,标记为“疑似诈骗”。
起初她以为是误判,可查了一圈才发现,县通信管理局最近出台新规,名义上是为了打击电信诈骗,实则把所有非运营商备案的公益短信号码全部拉黑。
这等于切断了偏远地区女性获取帮助的第一道门。
她没去投诉,也没写联名信。
那种方式她试过太多次,最后都石沉大海。
这一次,她做了件更直接的事。
她召集了十名曾通过“回声信箱”获得法律咨询和庇护资源的女性,每人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平台账号,每天固定时间发送同一格式的求助短信:“我需要心理咨询,请接入家庭守护支持中心。”
连续七天。
第一天,三条;第三天,三十条;第五天,上百条。
高频、合规、来源真实。
运营商的风控系统终于识别出这不是骚扰,而是群体性正当需求。
三天后,限制解除,相关号码恢复通行,甚至被动推送了一条道歉公告。
当晚,李婷在微信群里只发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数据,是人。”
消息发出后,群里沉默了几秒,随即涌进无数个点赞和哭泣表情。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陈迟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远处尚未熄灭的数据中心灯光,轻轻点燃一支烟。
他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有些事,正在悄然改变。
风拂过树梢,城西那棵银杏还在生长。
泥土之下,U盘静静躺着,像一颗未爆的种子。
它不会发芽。
但它已经唤醒了根系。
赵振邦拿到那份“民间压力测试报告”时,天刚亮。
他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灰蒙蒙的,像一层洗不掉的尘。
报告是匿名发到他内网邮箱的,附件只有三页pdF和一段37秒的音频剪辑——里面是一段女人哭着报警却被转接十几次后断线的录音。
他没问是谁送来的。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反而累赘。
三天后的市委常委会上,这份报告被夹在厚厚的《城市数字包容性评估》草案末尾,不起眼,却重得压住了整份文件的分量。
轮到他汇报时,他语气平静,像在念天气预报:“当前系统对弱势群体的响应延迟平均为6.8天,而在某些边缘社区,有效触达率不足17%。”顿了顿,他抬起头,“但最值得警惕的数据不是这些。是老百姓不得不通过‘刷屏’、‘群发’、甚至模拟攻击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存在。”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分管领导皱眉:“你这个数据来源……合法吗?”
赵振邦没回避。
“合法不等于合理。”他说得慢,字字清晰,“就像二十年前,有个女人去告娘家分房不公。法条写得没错,程序走得合规,但她死了。不是病死的,是被流程拖死的。”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那时候没人记她名字。可今天,我们若还只盯着‘合规’两个字,那未来的悲剧,照样会贴着‘依法办理’的标签发生。”
有人低声问:“那人是谁?”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一个本该活下来的人。”
没人再追问。
会议最终决定成立专项小组,试点推进“回声信箱”的制度化接入基层治理体系。
而那份附录,没有归档,也没有销毁,而是被悄悄封存在市政档案馆b区第七层,编号077-2025。
与此同时,周砚清站在陈迟留下的U盘前,第三次输入验证失败提示弹出时,他的手心已经出汗。
这不是普通加密。
系统要求的不仅是密码,还有三项生物特征匹配:声纹、笔迹动态、以及一组特定时间戳的行为序列——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刻是否登录过某个早已关停的论坛账号。
他拨通了刘建国的电话。
这位曾与孟悦可共事的老信访办干部,如今住在城南养老院,耳朵不好,说话也慢。
但当周砚清提到“银杏树下的U盘”时,老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她……留下的?”
“她说过一句话,‘要是熬不过去,就让以后的女孩别走回头路’。”
刘建国闭上眼,良久,颤巍巍地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残破的日记本。
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像是被人反复翻看过无数次。
他指着其中一页:“这是她难产前夜写的……医生说她撑不了几个小时了,她还要写。”
周砚清接过本子。上面是一行行工整又急促的字:
“不能总靠个人拼命发声。要建一张网,低门槛、抗删改、能互助。驿站做节点,技术做桥梁,人心才是服务器。”
“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长大,希望他不必替我讨公道。”
他把文字扫描录入系统,配合一段2003年的旧采访录音片段(刘建国翻出一盒磁带,用老旧播放器转录),再加上孟悦可出生、结婚、入职工会、递交第一份申诉材料的关键日期作为时间锚点。
系统加载了整整八分钟。
进度条走到99%时,所有人屏息。
然后,屏幕跳转。
一份名为《悦可档案?原始构想》的文档集自动上传至家庭守护支持中心内网,无需下载,只能在线阅读。
第一张图是一张手绘草图:十个分散的“妇女互助站”连接成环形网络,中央标注着“记忆库”,箭头指向四个方向:法律援助、心理干预、技能培训、舆论联动。
结构竟与今日“驿站 系统”模式惊人一致。
更令人震撼的是,图纸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技术会变,人性不变。只要有人愿意听,这条路就能通。”
当晚,杨小满独自来到城西那棵银杏树下。
风很轻,落叶铺了一地。
她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草图复印件,蹲在树根旁,一遍遍对照着现在的系统架构图。
忽然,她的手指停在图纸边缘一处几乎看不清的铅笔批注上。
放大镜照过去,才辨认出那句话:
“若我不能行,望有子承志。”
她猛地抬头,像是被什么击中。
手机在此刻震动。
她打开“回声信箱”后台管理界面,例行检查设备日志。
出于直觉,她调出了第一条激活信件的技术信息——发送设备mAc地址显示为:`bt-AUdIo-1998`。
这个编号她没见过。
但她记得,陈迟那个旧皮箱里,有一台老式便携录音机,型号是Sony tcm-1998,蓝牙模块标签上印着同样的编码。
原来那天埋下的不只是U盘。
还有预设的触发机制——当“孟白”这个名字登录系统,同时关联母亲遗留的声音数据时,沉睡二十年的加密通道才会真正开启。
那一刻,风掠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一声迟来的应答。
她站起身,望着远处灯火未熄的数据中心,忽然笑了。
“你早就安排好了,是吗?”
没有人回答。
但她知道,有些种子,从来就不靠泥土发芽。
它等的是血脉里的回响。
几天后,孟白在整理老屋衣柜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层异样的布料厚度。
他停下动作,仔细摸索,在夹层深处摸到一个冰冷、扁平、带着橡胶封边的小物件。
他拿出来,拂去灰尘。
那是一部防水摄像机,型号早已停产,侧面刻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曾经摔过。
《亲妈重生,带炮灰儿女成全民团宠》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书河书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书河书屋!
喜欢亲妈重生,带炮灰儿女成全民团宠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亲妈重生,带炮灰儿女成全民团宠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