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说吧。你是来找你大哥的?我已经派人去书房叫他了,你稍坐一会儿。”
稚鱼默不作声地退到角落。
她的手指搭在茶盏边缘,指尖微凉。
记忆中的沈晏岷总是独来独往,书不离手,说话轻声细语。
上辈子,这人一心只爱读书写诗,对权位争斗全无兴趣。
是真的甘于平淡的闲散宗室子弟。
可惜性格太软,没什么主见,遇事常犹豫不决。
最后被沈玉灵拖累,被迫卷入一场构陷。
家产被夺,流放边地,结局凄凉。
不多时,沈晏礼便从书房赶了过来。
沈晏礼刚踏进屋子。
沈晏岷就赶紧从椅子上弹起来,脑袋低得快碰到胸口,规规矩矩叫了声:“大哥。”
“有事?”
沈晏礼头也不抬,径直走到主位一坐。
伸手接过稚鱼递来的茶,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沈晏岷攥着衣角,站那儿吭吭哧哧老半天。
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眼神来回在地面和兄长之间游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肩膀微微绷紧,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国子监布置了秋课,要写篇探访古迹的文章。我想去城外的白马寺瞧瞧,可母妃不让,说那边荒凉,怕出事。”
姜露兰一听,立马摆出长嫂的派头。
“四弟啊,母妃是心疼你,你从小体弱,郊外风大,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再说了,那些古迹荒废多年,杂草丛生,连路都不好走。你要真想写文章,家里的藏书里多的是典故,何必非要亲自去一趟?”
沈晏岷脸涨成猪肝色,一句话也不敢顶。
他只能眼巴巴地朝沈晏礼那边瞅,像只等着被救的小鸡仔。
沈晏礼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清脆一响。
“没用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起身就走,撂下一句。
“跟我来。”
沈晏岷愣在原地,足足呆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炸开一道光。
他险些被门槛绊倒,慌忙扶住门框稳住身形。
顾不上失态,连忙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谢谢大哥!”
姜露兰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满头雾水。
“这就松口了?”
稚鱼默默收拾着茶盏,指尖轻轻抹过杯沿的水渍。
她将空杯一一叠放整齐,顺手取过布巾擦了擦桌面。
老四沈晏岷胆小怕事,老五沈晏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
大哥对他们俩,一个懒得搭理,一个压根瞧不上。
可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在外头护短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事。
姜露兰摸不清这其中的弯弯绕,只觉得沈晏礼越来越难揣摩。
她扭头看见琼玉还傻站着,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杵在这儿当门神呢?还不滚去库房盯着!单子要是出半个错,仔细你的皮!”
琼玉吓得一激灵,脸色刷白,手指猛地攥紧裙摆,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刚出院门,冷风扑面,她才觉得脸颊又烫又疼。
凭什么稚鱼几句贴心话就能让夫人言听计从,自己跑断腿还得挨骂?
又是这样!
回回都这样!
事情的每一步走向,总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被悄然摆正。
从百花宴那件事开始,她就占住了位置。
宾客来往,人多口杂,别人都忙着递茶送点心,她却站在角落里观察,等到老太君一句随口感叹,她立刻应声而上,奉上的糕点恰好是老太君幼时家乡的口味。
那一日,她第一次被记住了名字。
紧接着是老太君面前露脸的事。
别人以为只是偶然,琼玉却不信。
她清楚记得,那天原本没安排稚鱼当值,可她偏偏出现在西偏殿。
老太君咳嗽两声,她马上端过温水。
既不显殷勤,也不失礼数。
事后问起,她说自己顺路经过。
可谁家丫鬟能把顺路算得这般精准?
再到今天这趟采买,更是让琼玉心头一紧。
府里几位管事婆子向来难缠,账目模糊,克扣惯了。
旁人去采买,不是被哄骗就是遭埋怨。
可稚鱼去了,东西齐整,银钱清楚,连布料的尺码和颜色都一一核对。
夫人当众夸了她两句,其他人脸上都挂不住。
稚鱼哪一步不是踩得准准的?
她从不争抢,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这还是个普通丫鬟该有的脑子?
她在针线上的手艺确实出众。
夫人的披肩、公子的袖口暗纹,都是她亲手缝制。
可这些不过是本分活计。
她的针线是不错,可什么时候连府里的明争暗斗都玩得转了?
前几日厨房漏报了食材损耗,险些被查出亏空。
是稚鱼主动提出重新对账,一条条列清。
既保全了厨房领班的脸面,又让账目恢复平稳。
没人怀疑她动机,只道她忠心能干。
再说今天劝夫人的那番话,条理分明,滴水不漏。
夫人因公子课业焦心,抱怨先生严厉,想换人教导。
稚鱼却说:“先生严是为公子前途着想。若此时换了温和的,反倒耽误根基。不如请先生喝杯茶,道声辛苦,让公子亲自致谢,师生情分自然深厚。”
夫人听后沉吟片刻,最终采纳。
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惊人的念头突然蹿进琼玉脑子里。
稚鱼太过反常。
琼玉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开始回忆前世的事。
前世,稚鱼可是掌管王府内务三十年的人!
难不成她也回来了?
这个可能一旦浮现,就再也压不下去。
若是重生,一切便都能解释。
如果稚鱼真的带着记忆归来。
那她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恐怕早就一览无余。
不行,必须试探一下!
她不能继续活在这种被窥视的恐惧里。
琼玉手心里全是汗,拳头捏得死紧。
她没去库房,转身就钻进了东厢房那边的抄手游廊拐角。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远处传来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稚鱼果然从院子那头走了过来。
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裙,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
她走到游廊口时,并未四顾,也没有迟疑,径直往前走。
“妹妹可真是能耐啊。”
琼玉忽然从角落里闪出来,挡住她的路。
“现在这院里的事儿,哪件不是你说了算?夫人的差事归你管,公子的起居你也插手。我这个正经陪嫁过来的大丫头,倒像是个摆样子的花瓶。”
她盯着稚鱼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波动。
可稚鱼的表情没有变化。
喜欢通房娇骨魅惑,疯批戾侯找上门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通房娇骨魅惑,疯批戾侯找上门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