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背上背篓，用编好的网兜拎着吱吱叫着的白毛，跟着那只秃耳朵绒尾松鼠往松林深处走。
走了约莫走了十几分钟，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一片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上，藏着口井。
水井四周是用规整的石头垒砌而成，周边空地上则铺满了高高低低的天元草，绿意盎然地围着水井生长。
天元草的叶子具备再生特性，每月都会新长出一批叶片，每长出一次，植株便会向上拔高一些，即便没人采摘叶片，等新叶长成，旧叶也会自然枯萎脱落。
此刻井边的草丛里，果然散落着不少蜷曲发黄的干枯叶片，印证了她的判断。
而在离水井最近的位置，有三棵半人高的天元草格外显眼。
这三棵叶片表面凝着一层细密的白霜，在光线下泛着银辉，正是银叶天元草。
而靠近井口的那一侧天元草叶子坑坑洼洼，似是被什么啃咬过。
桑九刚要迈步上前细看，带路的那只秃耳朵绒尾松鼠突然跑过来过来，用爪子轻轻拉住她的衣角，略带担忧的眼神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的白毛，焦急地示意她往后退。
见桑九停住脚步，那带路的绒尾松鼠才转过身，小爪子贴着地面，一步一挪地朝井口方向靠近，模样格外谨慎。
等它挪到其中一棵银叶天元草下，小脑袋微微一低，像是在给自己暗暗打气。
片刻后，它后腿在地面猛地一蹬，借着反作用力纵身跳起，前爪精准勾住草茎借力稳住身形，随即牢牢抱住一片银叶的根部。
只听 “啪” 的一声轻响，它稍一用力，那片凝着白霜的银叶便从根茎处断开，被它稳稳抱在怀里。
就在叶片离体的瞬间，水里突然“哗啦”一声，一条手指长的银鱼猛地跃出水面，尖嘴一张，一道细小的水箭直直射向绒尾松鼠！
桑九这些日子的针法练习早已刻入本能，眼见水箭袭来，危险关头她根本没有多想，手已反射性地一扬，一枚银针 “嗖” 地飞射而出，精准穿透鱼眼。
针上裹挟的力道未减，直接将那条银鱼连带甩飞出水井，重重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那绒尾松鼠显然早知道会有水箭，早有防备，身形在空中一转，很快便借着周边那些高高低低的天元草的叶片轻巧跳转，几下就退回了桑九身边，等看到那银鱼的下场惊得尾巴都炸了毛。
但很快它又惊喜出声，它把刚摘下的银叶递到桑九面前，又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白毛，接着做出之前那个让桑九费解的动作。
原来是要交换！桑九这才恍然大悟。
感情这群绒尾松鼠是把自己当成绑架白毛的“绑匪”，想用银叶来赎人。
那先前她让它们带自己过来找银叶天元草行为，在它们眼里岂不成了贪心不足的绑匪？
想到这儿，桑九忍不住扶了扶额，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眼前这片银叶，桑九想虽然一开始只是想借白毛安全度过这片松林，现在看来当个绑匪也不错。
将那片银叶接过来收好，桑九这才开了口。
“只要你们不攻击我，我出了这片林子就把它放了。”
说完她便转身想去捡方才被她银针射飞的银鱼，却见方才在一旁围观的一只绒尾松鼠动作比她更快。
它“嗖”地跳进水井边的那片天元草草地中，用爪子勾住银鱼的身体，小跑着将鱼送到了桑九面前。
桑九接过银鱼，感觉这鱼入手冰凉，她不由低头仔细打量手里的这尾鱼。
只见鱼身上泛着亮得能反光的银辉，想到鱼身上冰凉触感。
“这是碎银鱼？”
桑九低声自语，瞬间想起上一世看过的典籍里的记载。
此鱼因体态纤小、银鳞亮如散碎银两，游动时宛若银屑飘洒水中而得名。
既然是碎银鱼，那孕育它们的那口井……
桑九眸光一动，转头望向水井的方向。
“那难道不是水井而是寒泉？”
因为距离过远桑九看不到井里的具体模样也不知水的深浅。
她视线扫过这片松林，怪不得越往这边走越冷，桑九在脑中渐渐理清了脉络。
“看来这片松林，是靠着这口寒泉，以及它底下藏着的地下寒脉才得以形成的。”
刚才这群绒尾松明显不想让她靠近“寒泉”，桑九也不想激怒她们，便放弃过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跟帮她捡鱼的绒尾松鼠道了谢后，桑九将那碎银鱼收好，便拎着白毛准备继续赶路。
她心里盘算着，穿过这片松林差不多就能到半山腰，到时候再找找有没有百灵桑树的线索。
可谁知她刚要转身，衣角突然被勾住。
桑九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帮她捡碎银鱼的那只绒尾松鼠。
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边朝那三棵银叶天元草的方向指了指，一边重复着刚才递碎银鱼的动作，模样格外认真。
摸清了它们的交流逻辑，桑九对它们的这些比划也多了几分理解。
她试着放慢语速，一个词一个词地确认。
“你是说，我帮你们杀碎银鱼，你们帮我摘银叶，跟我交换？”
等她把话说完，那只绒尾松鼠立刻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绒尾松鼠本是素食，要杀碎银鱼应该不是为了吃，除了这个，那就是为了银叶天元草了。
想到刚才那只秃耳朵摘银叶时要躲避的水箭，想来是碎银鱼常年盘踞“寒泉”，阻碍了它们采摘。
想通这点，她朝绒尾松鼠点了点头。
“好，那你们去摘片叶子，把碎银鱼引出来。”
那只绒尾松鼠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同伴们 “吱吱” 叫了几声，这次的叫声急促又坚定。
很快，几只体型比同类稍大些的绒尾松鼠从群体里走了出来，个个眼神专注，显然是被推选出来执行任务的。
见桑九和族人达成合作，白毛也没了之前的焦躁，安安静静待在网兜里，圆溜溜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水井方向，时刻关注着。
桑九捏着银针，带着白毛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站好，确保能精准瞄准水井。
另一边，排好队的绒尾松鼠们动作整齐，按照顺序依次跃向银叶天元草。
每有绒尾松鼠跳起来，水里便会有银鱼跃起，喷出水箭。
绒尾松鼠们也聪明不论摘没摘到银叶都也不恋战，迅速撤退出来。
桑九凝住心神，指尖聚力，将银针上的劲道又加重了几分。
银针破风而出时带着细微的声响，精准地命中跃出水面的银鱼，将其甩出水井上方。
如此反复十几轮，直到水面表面彻底平静，再也没有银鱼跃出，这场配合才算停下。
没等桑九动手，周边的绒尾松鼠却已动作飞快地动了起来，很快散落在周边的银鱼和摘下的银叶整齐地摆在地上。
桑九低头数了数，这一场配合下来，一共收获了十二枚银叶，还有十六条泛着银光的碎银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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