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拨浪鼓的鼓面果然像石嬷嬷所得那样，是整块实木雕成，握在掌心沉实坠手。
可任凭桑九怎么晃动，都听不到半分声响。
想到在云岫山庄里只有灵犀能听到的声音，她心头一动，难道是这具身体是人的缘故？转而又否定，游戏里她明明也能听到。
桑九凝神细查，终于发现端倪。
鼓侧挂着的两只木球像是被人换过了，连系球的麻绳，都比寻常拨浪鼓短了一截。
桑九指尖刚触到那截短绳想要细查，院外忽然传来沈曜的声音。桑九迅速将拨浪鼓塞进抽屉，起身迎客。
沈曜进门后目光扫过屋内，陈设依旧，只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桑九抬眼看他，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腿脚。
上次见面这人还需要拄着拐杖的人，今天就这么迈步进来，步履虽不算迅疾，却也不需要借力了。
桑九心里了然，想来是沈铎近来占了上风，才不再折腾这具躯体。
这幼稚的较劲样子，倒和他平日的表象不大一样，她忍不住抿唇弯了弯唇角，怕被沈曜瞧见，忙垂眸避开，提起桌上的水壶，给他斟了杯热茶。
水汽氤氲，恰好掩去了眼底未散的笑意。
沈曜在桌边坐下，接过桑九推来的水杯。
他摩挲着杯壁，视线落在袅袅升起的水汽上，终于将酝酿一路的问题问出口。
“妖域新手村要开放了，我想问问你，沈家要是想在《星尘纪元》里立足，你有什么建议。”
桑九没有回答，她清楚沈曜此刻的顾虑。
沈氏虽握有游戏舱生产核心技术，却在游戏内的布局上慢了半拍。
如今新手村地方陆续开放是关键节点，可他没有沈铎那样对星尘大陆的了解，明确不了方向，又碍于资金压力不敢贸然出手。
想到这一点桑九挑眉。
“这游戏是沈氏开发的，你们该比我清楚才对。还是说，你想让我去沈铎那儿帮你套话？”
沈曜见桑九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伸手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下午桑家人送来了这个，沈管家见你不在，便先替你收下了。”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桑九抬手接过，拆开火漆封印便翻了起来。
目光扫过几处关键条款，确认正是此前她向桑家索要的那座矿山的转让文书，各项权责清晰无误。
她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文件推回案上。
“这是……”
沈曜望着签了名字的文件，到了嘴边的话忽又顿住。
“游戏舱三期生产的乌矿原料不足，这座矿场，便算我的入股。”
按她的经历来推测，上一世沈曜陨落后，沈成业接手沈氏，在游戏舱生产中偷工减料，将核心所需的乌矿用量砍去一半。
这几天，她见沈氏高层的人频繁出入沈家，隐约说的也是资金周转的问题，桑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顺势入局三期生产的机会。
沈曜喉结微动，本想问她怎么知道沈氏的事，转念却想起了沈铎。
眼底的疑云渐渐淡去，他默认是沈铎将事告知了桑九，只是心头仍萦绕着一丝莫名的异样，像有根细刺轻轻扎着，说不清道不明。
看着桑九面对他时始终淡然疏离、仿佛随时在谈判桌上的模样，他忍不住揣测沈铎与她相处时是否也是这样。
想起最近监控里所有与桑九相关的画面都被沈铎刻意删去，便又断了探寻的念头。
“还有事？”
见沈曜静坐不动，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身上，桑九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无事。”沈曜回神，指尖叩了叩桌面。
“过几天沈氏将举办《星尘纪元》正式上线的研讨会，届时各方势力都会到场。你先前一直主张放开游戏在线时长限制，不妨到现场提出来商议，你要是感兴趣，跟乙霏说一声，让她安排。”
桑九闻言点点头，如今有了沈铎那台特制游戏舱在，即便她没有“九薇”的身份，也可以“灵犀”的账号上线，对在线时长已经没有那么在意。
沈曜见桑九神色淡然，似对研讨会并没有多少兴致，沉思片刻，补充道。
“此次受邀嘉宾中，有万妖之王工作室的康回，他似乎与政府高层往来甚密。”
“康回？”
这两个字刚入耳，桑九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落在沈曜脸上。
沈曜迎上她的视线，点头确认。
“就是他。万妖之王工作室的成员在游戏里多盘踞于妖域，康回这个人我在游戏里遇见过，和我一样，本体是蛇妖，而且实力不低。要不是他一心只想修炼，真要动起手来，我们未必能占得便宜。”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掠过桑九微变的神色。
“此次木溪村能对外开放，我知道和你有关。而这次整个妖域新手村的开放权限，也是由康回解封的。想来，他该是你会感兴趣的人。”
桑九没有说她怀疑康回和沧溟有关，问清楚时间后，点头。
“我会去参加的。”
沈曜想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你如今已是沈家少夫人，若我接手这座矿山，便也算沈氏的合作方。于情于理，我都该为沈氏的发展出力，你尽管直言需求，是否采纳自有专业团队把控，我向你保证，你作为沈少夫人的各项权益，就算在游戏里也绝不会因此受到丝毫影响。”
沈曜的话也有道理，桑九抬手，一面泛着冷光的虚拟大屏便骤然悬浮于两人之间。
“我听沈管家说过你在游戏里的安排。在我看来沈氏要站稳脚跟，需三块基石。”
她指尖轻落，光屏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纹路，“第一块，是技术。”
“你手中的游戏舱生产线是核心优势，但沈铎想必跟你提过，以当前游戏的关注度，一旦正式上线，现有承载量迟早会触顶。这件事，你终究要与他好好商议，尽早拿出应对方案，不然游戏都进行不下去你们也没有必要进游戏了。”
沈曜眉头微蹙，眸色沉了几分。
这确实是沈氏当前最棘手的隐忧，他没想到，沈铎竟会将这种核心内部数据也告知桑九。
“第二块，别把目光只钉在玩家身上。”
桑九的指尖在光屏中央一划，“妖域”二字便被一圈莹蓝光晕圈住，醒目异常。
“万妖之王工作室的康回能独占新手村，靠的是硬实力。但你们走出新手村后，完全可以打破局限，招募非游戏玩家入局。”
“比如？”沈曜下意识追问，身体不自觉前倾，眼底已多了几分探究。
“比如我正在推进的事，单靠训练新手玩家做成衣，效率太低。但我们掌握着独有的衣物纹样技术，若直接雇佣大陆本土居民代工，效率能翻好几倍。再比如游戏里的农耕工具太过落后，我们完全可以将现代农耕技术改良后批量售卖。甚至可以主动对接当地官府，民生改善本就是官府的政绩，我们帮他们解决难题，他们自然能成为我商队的靠山。”
她指尖划过光屏上的村落图标，语气笃定。
“木溪村的玩家早已开始尝试，听说有人都已经制出了玻璃。妖域幅员辽阔，能用现代知识盘活的领域，只会更多。”
最后，她的指尖停在“妖域”二字上方。
“第三块，是硬实力。”
“不论妖还是人都是看实力，尤其是妖，他们只会追随有实力的领头人，康回看似一心修炼，可从‘万妖之王’这个名号，便不难看出他对妖域的野心。你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拥有与他分庭抗礼的资本，否则一旦他真的统领妖域，你们再有能力也只会沦为任其剥削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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