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六岁了,正式跟着小念学做酱菜的基础步骤——洗菜、晾菜。刚开始她总把菜洗得满地是水,晾菜时也记不住翻面,急得快哭了。小念耐心教她:“曾曾祖母说,做酱菜要慢,慢慢来才好。”小棠听后静下心,慢慢学,终于把一筐萝卜晾得均匀。晚上,全家特意尝了用她晾的萝卜腌的酱菜,都夸“最香”。
小棠攥着小小的围裙角,看着满地溅落的水珠,眼眶红红的,鼻尖一抽一抽的,差点就要掉下金豆子。她今天换上了小念特意给她做的迷你版蓝布围裙,上面还绣着一颗圆滚滚的小萝卜,本来想着要好好表现,跟着小念姑姑学做酱菜的第一步,可没想到,洗萝卜这么简单的事,竟然也能被她搞得一团糟。水龙头的水开得太大,冲得萝卜在盆里乱滚,她伸手去抓,萝卜就像调皮的小泥鳅,滑溜溜地从她掌心溜走,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的水花弄湿了她的小布鞋,也弄湿了墙角刚晒好的一簸箕干辣椒。小念站在一旁,没有催她,也没有责备她,只是笑着拿起一块干抹布,蹲下来帮她擦干净脚上的水渍,又把滚到一边的萝卜捡回盆里:“小棠别急呀,你看,洗萝卜的时候,要把水开小一点,像这样,轻轻捧着它,顺着纹路搓,就不会滑走啦。”小念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萝卜,演示给小棠看。水流细细的,顺着萝卜的表皮缓缓淌下,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萝卜上的泥垢,动作慢而稳,不一会儿,一个干干净净的萝卜就出现在掌心。小棠看着小念姑姑的动作,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伸出小手,学着小念的样子,把水龙头拧小了些,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萝卜。这一次,萝卜没有滑走,她的手指笨拙地顺着萝卜的纹路擦着,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溅起的水珠却少了很多。小念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啦,就是这样,慢慢来,做酱菜最忌讳的就是心急,曾曾祖母说过,酱菜是有脾气的,你对它耐心,它才会给你最醇厚的味道。”
洗完萝卜,接下来就是晾菜的环节。这是腌好酱菜的关键一步,水分晾得不够,腌出来的酱菜容易发酸变质,水分晾得太干,又会失去脆嫩的口感。小念把洗干净的萝卜切成均匀的长条,放在竹编的簸箕里,然后告诉小棠,晾菜的时候要每隔半个时辰翻一次面,让每一面都能晒到太阳,这样水分才能散得均匀。小棠用力点了点头,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簸箕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萝卜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记得小念的叮嘱,太阳晒到东边的时候,踮着脚尖把萝卜条翻了一次面,可没过多久,她就被院子里飞来飞去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那只蝴蝶翅膀是金黄色的,上面还有黑色的斑点,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在花丛中翩跹起舞。小棠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忘记了翻菜的事。等小念从工坊里出来,看到簸箕里的萝卜条,一半被晒得发蔫,另一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而小棠正追着蝴蝶跑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喊着:“小蝴蝶,你别跑呀!”小念没有喊她,只是走到簸箕边,轻轻把那些没晒到的萝卜条翻了过来。小棠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小念姑姑的身影,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脸一下子红了,垂着脑袋走过来,小声说:“姑姑,我错了,我忘记翻菜了。”小念蹲下来,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声音依旧温柔:“没关系呀小棠,第一次学,忘记是很正常的。你看,这些萝卜条,有的晒到了太阳,有的没晒到,这样腌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咱们做酱菜,就像做学问,一步都不能马虎,每一个步骤都要记在心里,知道吗?”小棠看着簸箕里的萝卜条,又看了看小念姑姑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姑姑,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了,一定好好翻菜。”
从那以后,小棠真的静下心来,一心一意地跟着小念学晾菜。她不再去看飞舞的蝴蝶,也不再去听树上的蝉鸣,只是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簸箕里的萝卜条,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数着时间。半个时辰到了,她就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把萝卜条翻过来,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疼了它们。太阳慢慢移动,从东边转到南边,又从南边转到西边,金色的阳光洒在萝卜条上,也洒在小棠小小的身影上。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辫子也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亮。小念偶尔会走过来,检查一下萝卜条的干湿程度,每次都会笑着说:“小棠做得越来越好了,你看,这些萝卜条晾得多均匀呀。”听到小念姑姑的夸奖,小棠的心里甜滋滋的,干起活来也更有劲了。
终于,夕阳西下的时候,一筐萝卜条被小棠晾得恰到好处,摸起来微微发干,却又带着一丝韧性,正是腌酱菜最好的状态。小棠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脸蛋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小念拿起一根萝卜条,放在鼻尖闻了闻,笑着说:“真棒,小棠的萝卜条晾得刚刚好,今晚我们就用这些萝卜条腌酱菜,好不好?”小棠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呀好呀!我要跟着姑姑一起腌!”
晚上,厨房里的灯亮得暖暖的,小念把晾好的萝卜条倒进干净的陶坛里,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酱料。这酱料是按照曾曾祖母林晚星传下来的配方熬制的,里面有酱油、冰糖、白酒,还有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熬好后放凉了,香气浓郁得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小棠站在小念身边,踮着脚尖,看着小念把酱料缓缓倒进陶坛里,酱料没过萝卜条的时候,发出了“咕嘟咕嘟”的轻微声响,一股诱人的酱香瞬间弥漫开来。小念告诉小棠,腌酱菜的时候,要把萝卜条和酱料搅拌均匀,然后用干净的石头压住,这样萝卜条才能完全浸在酱料里,入味才会更足。小棠伸出小手,想要帮忙搅拌,却又怕自己搅不好,犹豫着不敢动。小念看出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小手,一起在陶坛里轻轻搅拌:“别怕,跟着姑姑一起,慢慢搅,顺着一个方向搅,这样萝卜条才不会断。”小棠的小手被小念的大手包裹着,暖暖的,她跟着小念的动作,慢慢搅动着,陶坛里的萝卜条和酱料渐渐融合在一起,颜色变得越来越深,香气也越来越浓。
搅拌好之后,小念又拿出一块洗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放进陶坛里,压住萝卜条。小棠看着青石板沉下去,萝卜条乖乖地浸在酱料里,忍不住拍手欢呼:“太好了!酱菜腌好啦!”小念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傻孩子,现在还没好呢,酱菜要在坛子里腌上三天,让酱料的味道慢慢渗进萝卜条里,才会好吃。不过,这是用小棠晾的萝卜条腌的,肯定会是最香的酱菜。”
三天的时间,对小棠来说,简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跑到厨房去看陶坛,还忍不住问小念:“姑姑,酱菜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小念每次都笑着告诉她:“再等等,慢慢来,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终于,第三天的晚上到了,小念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还把陶坛搬到了餐桌上,说要全家一起尝尝小棠的劳动成果。小棠的心怦怦直跳,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陶坛,小手攥得紧紧的。小念打开陶坛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酱香瞬间涌了出来,比之前的香气更醇厚,更诱人。她用干净的筷子夹起一根酱萝卜条,放进小棠的碗里:“来,小棠,先尝尝你自己的劳动成果。”
小棠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夹起那根酱萝卜条,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嫩的口感在嘴里炸开,咸甜适中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酱香和香料的气息,好吃得让她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她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全家人都笑着拿起筷子,尝了尝酱萝卜条,爷爷先竖起了大拇指:“嗯!这酱菜味道真绝了,比以前的还要香!”奶奶也笑眯眯地说:“可不是嘛,这是咱们小棠晾的萝卜条,吃起来就是不一样,带着一股子认真的味道呢!”爸爸妈妈也连连称赞,说这是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酱萝卜。
小棠听着全家人的夸奖,脸颊红红的,心里甜滋滋的,之前洗菜时的手忙脚乱,晾菜时的焦急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她想起小念姑姑说的话,想起曾曾祖母说的“做酱菜要慢,慢慢来才好”,原来,真的是这样,只要静下心来,慢慢来,就能做好一件事。小念看着小棠开心的模样,端起一杯果汁,递到她面前:“小棠,敬你一杯,恭喜你第一次学做酱菜,就这么成功。”小棠举起自己的小杯子,和小念姑姑的杯子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在暖黄的灯光下响起,像一首欢快的小曲。
从那天起,小棠更喜欢跟着小念学做酱菜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帮倒忙的小不点,而是成了小念的得力小助手。她学会了分辨哪些萝卜更适合腌酱菜,学会了如何控制酱料的咸甜,学会了如何给酱菜坛子封口。每天放学回家,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看看那些腌在坛子里的酱菜,闻闻它们的香气有没有变得更浓郁。有时候,小念会带着她去工坊,让她看着阿姨们做酱菜文创,小棠就会坐在一旁,用小小的刻刀,在迷你的竹筒上刻上自己画的小萝卜图案,虽然刻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童趣。小念把她刻的竹筒收起来,说要留着,等她长大了,就用这个竹筒装她自己腌的酱菜。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棠的手艺越来越熟练,她晾的菜越来越均匀,搅拌的酱料越来越细腻。有一次,工坊里来了一位参观的非遗专家,尝了一口用小棠晾的菜腌的酱菜,忍不住赞不绝口:“这酱菜味道醇厚,口感脆嫩,是正宗的非遗手艺,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本事,真是难得啊!”小棠听了专家的夸奖,躲在小念的身后,偷偷地笑了。
晚上,小棠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个绣着小萝卜的围裙,心里想着白天专家说的话,想着曾曾祖母林晚星的故事,想着小念姑姑教她的那些做酱菜的道理。她忽然觉得,做酱菜不仅仅是一门手艺,更是一种传承。曾曾祖母把手艺传给了小念姑姑,小念姑姑又把手艺传给了她,以后,她还要把这门手艺传下去,传给更多的人,就像小念姑姑说的那样,让酱菜的香气,飘遍千家万户,让曾曾祖母的初心,永远延续下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小棠的脸上,温柔而明亮。她翻了个身,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到了曾曾祖母林晚星,那个慈祥的老人,正站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里,对着她微笑。她还看到了很多很多的酱菜坛子,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摆着,坛子里飘出浓郁的香气,飘向远方,飘向那些需要温暖和希望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小棠早早地起了床,换上她的小围裙,跑到厨房去找小念。小念正在准备今天要腌的黄瓜,看到小棠跑进来,笑着说:“小棠这么早,是想帮姑姑洗菜吗?”小棠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姑姑,今天我要自己洗黄瓜,自己晾黄瓜,我还要学切黄瓜呢!”小念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欣慰地笑了。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她们身上,洒在那些新鲜的黄瓜上,洒在那些传承了一代又一代的酱菜坛子里,温暖而明亮。
小棠拿起一个绿油油的黄瓜,放在水龙头下,轻轻拧小水流,小心翼翼地捧着,顺着纹路慢慢搓洗。她的动作熟练而认真,再也没有溅起一滴水花。小念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看着她专注的眼神,想起了曾曾祖母林晚星,想起了那些在工坊里忙碌的妇女们,想起了那些靠着酱菜手艺过上好日子的人们。她知道,这份传承,已经在小棠的心里,扎下了深深的根。而这份根,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发芽,开花,结果,长出更多的希望和温暖,香飘万里,生生不息。
日子一天天流淌,小棠的身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厨房和工坊里。她不仅学会了洗黄瓜、晾黄瓜,还学会了根据不同的蔬菜调整晾制的时间,比如豇豆要晾到半干发蔫,白菜要晾到叶片变软,这些细微的差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工坊里的阿姨们忙不过来,她还会主动帮忙给酱菜坛子贴标签,那些标签上的图案,有很多都是她自己画的,小兔子、小萝卜、小黄瓜,可爱的图案让原本朴素的酱菜坛子变得格外生动。阿姨们都喜欢这个勤快又认真的小丫头,常常逗她说:“小棠,你以后是不是要接小念姑姑的班,做咱们非遗酱菜的传承人呀?”小棠每次都会挺起小胸脯,大声说:“是呀!我要把曾曾祖母的手艺传下去,帮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秋天的时候,工坊里迎来了丰收的季节,各种各样的蔬菜堆满了院子,萝卜、黄瓜、豇豆、白菜,五颜六色的,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小棠跟着小念,每天都忙着洗菜、晾菜、腌菜,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笑得格外开心。她腌的酱菜,味道越来越正宗,连最挑剔的爷爷都竖起大拇指说:“咱们小棠腌的酱菜,比我年轻的时候吃的还要香!”
重阳节那天,小念带着小棠,提着她们一起腌的酱菜礼盒,去了村里的敬老院。老人们看到她们来了,都高兴得围了上来。小棠把酱菜礼盒分给老人们,还脆生生地说:“爷爷奶奶,这是我和姑姑一起腌的酱菜,你们尝尝,很好吃的!”老人们尝着脆嫩的酱菜,看着小棠可爱的模样,都笑得合不拢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拉着小棠的手,慈祥地说:“好孩子,谢谢你呀,这酱菜真好吃,比我小时候妈妈做的味道还要香。”小棠听了,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回家的路上,小棠看着路边金黄的稻田,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忽然对小念说:“姑姑,做酱菜真好,不仅能让我们吃到好吃的,还能让爷爷奶奶们开心。”小念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是呀,做酱菜不仅仅是做一门手艺,更是传递一份温暖。曾曾祖母就是想让大家都能吃到好吃的酱菜,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把手艺传了下来。小棠,你记住,不管以后你做什么,都要保持这份初心,慢慢来,用心做,就像做酱菜一样。”小棠用力点头,把小念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夕阳西下,把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棠牵着小念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手里提着空了的篮子,心里却装满了满满的幸福和希望。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要学,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慢慢来,用心做,就像做酱菜一样,就能把曾曾祖母的初心传承下去,就能让这份温暖的手艺,香飘万里,照亮更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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