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勇并没有马上回应陈保柱,他上下打量了陈保柱一番,哼了声。
陈保柱并不气馁。
白老头虽然没有答应他,可也没有拒绝。
老头似乎……有点嫌弃他。
陈保柱估摸着很可能是自己这副火柴杆一样的身体,让老头瞧不上眼。
是啊,哪有猎人瘦成这样。
白志勇不答应,陈保柱就耍赖皮,跪在那不起来。
炭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跪在这里,它有点担心,凑过来用舌头舔他的脸。
不一会就把他的脸舔的湿漉漉的,就像洗过一样。
关键是狗嘴里还有味,舔完腥臭腥臭的。
陈保柱把嘴撅起来,闻了闻……
噫~好大味!
不一会他就被迫站起来,因为炭头开始舔他脑袋了。
再不起来,他这颗脑袋整个都要臭了。
白志勇带着他继续在山里转悠。
炭头又抓了两只兔子后,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
白志勇对陈保柱嫌弃道,“你去洗洗。”
陈保柱蹲在溪水边先洗脸。
炭头也跑过去,低头用舌头卷着喝水。
喝完炭头看着在旁边洗脸的陈保柱,似乎是觉得他洗的不干净,于是它又凑上去舔。
“好了!够了,别舔了!” 陈保柱抱住脑袋。
白志勇捡了一堆树枝,正在生火,他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
他养的狗可不是一般的猎犬。
经他一手调教驯出来的猎犬通常是不会亲近其他人的,特别是陈保柱还是个陌生人。
炭头却天然地喜欢陈保柱,还愿意亲近他。
可见陈保柱这人是有点“狗缘”在身上的。
在大山里,不管是人还是狗,都要讲究个缘分。
既然缘分来了,那他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他是不可能收徒的。
教这小子几手活命的本事就可以了。
至于教什么……还要看这小子的人品。
人品好就教点有用的,人品不好,就糊弄下得了。
陈保柱洗完脸回来,白志勇把一只野兔丢给他,还有一把匕首,“去把内脏处理干净,皮剥了。”
陈保柱拎着野兔重新回到溪水边。
开膛处理内脏他会。
但是剥皮……太难了。
好好的一张兔皮,被他给剥零碎了。
就连狗见了都摇头。
白志勇看到那张惨不忍睹的兔皮,也没说什么,他把兔子插在棍子上,架在火上烤。
慢慢的,烤熟的兔子散发出香味。
陈保柱在地仓子里养病的期间,吃的一直很清淡。
今天见了肉,他的口水疯狂分泌。
炭头只吃了兔子内脏,闻着烤兔子的香味,它只扬起鼻子嗅了嗅,然后把脑袋放在前腿上,趴着闭眼假寐。
陈保柱惊讶,“白爷,炭头不喜欢吃熟肉吗,它怎么一点兴趣也没有?”
“熟肉有啥好吃的,它喜欢的是带着一包热血的心脏。” 白志勇用刀在烤熟的兔子上切着,眼皮都不抬。
这话听着就那么血腥。
陈保柱不禁认真地端详着炭头。
炭头看起来很温顺,还听话。
他实在无法想象它嘴边带血,大口吞咽野兽心脏的样子。
“你别小看它,它是我驯出来的猎狗,成为优秀的猎狗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要敢于和同类,甚至张三厮杀。”
“炭头和张三打过架?” 陈保柱更加震惊了。
炭头才两岁,还是只刚成年的公狗。
“它凶的时候厉害着呢。” 白志勇切下一条兔子腿,递给陈保柱。
“谢谢白爷。” 陈保柱双手接过。
但是接过后他没有马上吃,而是看着白志勇。
等到白志勇拿起一条兔子腿儿吃起来,他才低头咬了一大口。
白志勇看到了陈保柱刚才的举动,心中暗想:这小子还挺懂礼貌,还不错。
可是一个人好不好,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吃了一会烤兔子,白志勇从身上的鹿皮兜囊里掏出一瓶白酒。
“来,喝点。”
陈保柱愣了一下,“我没喝过酒。”
他是个要饭的,就是真要到了酒也不可能有他的份。
“想当猎人就得会喝酒,酒壮怂人胆!” 白志勇拿出两个被压变形的薄铁皮小碗,倒上酒后,他用手在小碗外面捏了几下,小碗就被他捏圆了。
陈保柱:“……”
好大的手劲!
白志勇把一碗酒递给陈保柱,“喝!”
通常人在喝醉后会显出本性。
火堆里松木噼啪作响,油脂滴落,溅起一簇簇火苗。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烈酒的辛辣。
白志勇端起小碗抿了一口酒。
陈保柱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来喝了一口。
“哈~好辣!”喝完他张着嘴,用手扇着风。
白志勇哈哈大笑,“有劲的酒喝着才过瘾,你得一口闷!”
说完他一口把碗里的酒喝干。
陈保柱心里想着:白老头,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想把我灌醉?
他把心一横,也干了。
白志勇拿过酒瓶想给他倒酒。
陈保柱一把抓住酒瓶,“别,白爷,应该是我来倒。”
白志勇很满意地放开酒瓶。
陈保柱接过酒瓶,站起身给白志勇倒酒。
该有的礼节他还是懂的。
特别是有求于人的时候,要放低姿态,显示出自己的真诚。
一碗接着一碗,陈保柱已经喝得有点多了。
他脑袋上的那道刀疤烧的通红。
白日里那种混不吝的痞气混合着酒精,挥发出来。
“白……白老头,你这酒……嘿嘿,够劲儿!”他舌头有点大,晃着空碗,又要去够酒瓶。
白志勇没阻拦,而是主动给他倒了大半碗,沉声道:“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陈保柱“嗯”了一声,端起碗,却没急着喝,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跳跃的火苗,那火光在他眸子里明明灭灭,像是他挣扎的内心。
他抬手摸了摸脑袋顶上的那道疤,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
白志勇默默往后坐了坐,平静地看着少年。
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陈保柱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冲出了眼眶,他也顾不上擦,猛地仰头,将大半碗烈酒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肠胃,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悲苦。
不就是想看我表演嘛,行,那小爷就演给你看!
他把空碗往地上一蹾,随手捡起两块石头,也不看白志勇,对着眼前边无的林海,敲打起来。
石头敲击发出“哒、哒”的闷声。
他扯开嗓子,甩着哭腔,一段悲切而愤懑的莲花落,冲口而出:
“哎——呀! 火苗子跳,北风那个嚎,
苦命人心里像插了千万把刀!
(哒个哩哒)
想当年,家里头,爹来疼娘来抱,
拐子狠,心肠毒,一个麻袋套走了小羊羔!
离了那,热炕头,进了那,花子窝,
端破碗,讨口饭。
(哒哒哒)
独眼狼,赛阎罗,铁棍直往身上敲!
脑袋上,这一刀,自己砍来换嚎啕!
八年血泪八年恨,都在我的心里搁!
白天里,嘿嘿笑,讨来钱来双手缴,
黑夜里,铁链绑,冻饿交加睡稻草。
我保柱,命如草,可心里有杆仁义秤!
(哒个哩哒)
我有兄弟,叫李黑龙,
一条链子锁两人,
苦水里泡着我们俩!
他替我挨过多少打,我分他半块馊窝头。
我跟他发过誓,赌过咒——
有朝一日飞出这牢笼,定要回去砸碎那锁头!
白老头,白老头,
这恩情我记心头,可我誓愿不能丢!
等我找到黑龙哥,给他磕头谢罪再跟你走!”
唱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声,手里的两块石头“啪嗒”掉在地上。
陈保柱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白志勇:“……”
不是,这孩子咋还唱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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