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雨欲来
林默“溺水”被救回的消息，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在林府荡起几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寂下去。一个傻子的死活，无人在意。他甚至因“受惊过度，旧病复发”，被允许在自己的小院里“静养”，连每日例行的露面都省了。
这正合林默之意。
他盘膝坐在土炕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体内那团暗金色的气旋正缓缓运转，不断汲取着怀中那块玄铁矿髓散发出的精纯金铁之气，巩固着引气中期巅峰的修为，并隐隐向后期瓶颈发起冲击。血晶草淬炼后的肉身气血旺盛，五感敏锐到了极点，即便隔着小院，他也能清晰地捕捉到府内各种细微的动静和流言。
林浩那边，异常安静。啸风院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下人行事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林默能“听”到，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焦躁，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寂静之下汹涌澎湃。王浩等人的失踪，对林浩而言绝对是一次重创，不仅损失了得力干将，更严重打击了他的威信。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林峰那边，则透着一股稳坐钓鱼台的从容。借着林浩手下接连出事、势力收缩的机会，林峰不动声色地接管了好几条原本由林浩掌控的商路和产业，权势更盛。他甚至派人送来了一些普通的伤药和补品给林默，姿态做得十足漂亮，既彰显了长兄的“关怀”，又 subtly 提醒众人，如今是谁在主持大局。
“福伯，”林默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敛，“这两天，府里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福伯正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闻声连忙走近，低声道：“回少爷，表面上看没什么。就是大少爷那边的人，走动得更勤快了，对下面各处的管事也‘关心’得多。二少爷那边……安静得吓人。不过，老奴今天早上出去倒垃圾时，好像看到二少爷身边那个叫影煞的护卫，从后门出去了，行色匆匆的。”
影煞？林默目光一凝。此人据说是林浩重金笼络的死士，修为不明，行踪诡秘，专门替林浩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这个时候秘密出府……
“知道他去哪个方向了吗？”林默追问。
“好像是……往城西黑风山脉那边去了。”福伯回忆道。
黑风山脉！林默心中冷笑。果然！林浩还是怀疑到了矿洞那边！他派影煞去，一是探查王浩等人的死因，二是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甚至……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傻子”是否真的在那里出现过！
“看来，我那二哥，是认定矿洞里的事与我有关了。”林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影煞此人，是个大麻烦。此人擅长追踪和暗杀，若被他查到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少爷，那怎么办？要不……老奴想办法……”福伯脸上露出担忧和决绝。
“不必。”林默摆手打断，“他查不到什么的。矿洞深处有寒阴蟒，王浩他们尸骨无存，现场早被破坏了。影煞再厉害，也不可能从一头堪比筑基修士的妖兽口中问出什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而且，他这一去，未必是坏事。”
“少爷的意思是？”
“林浩现在如同困兽，疑神疑鬼。影煞是他最信任的刀，这把刀离开他身边，正是他最虚弱、最多疑的时候。”林默指尖无意识地在炕沿上敲击着，“我们得给他再添把火，让他这把火烧得更旺，烧错方向。”
“添火？”福伯有些不解。
“我记得，林浩院里，有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好像……姓钱？”林默若有所思。
“对，钱禄，是二少爷的奶兄弟，颇得信任，但贪财好色。”福伯对府内人事了如指掌。
“贪财好色……好。”林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福伯，你想办法，让咱们的人，‘无意中’透露给啸风院的下人，就说……前几天好像看见钱管事，深夜从大少爷院子的侧门出来，神色慌张，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福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少爷是想……嫁祸？挑拨离间？”
“不全是嫁祸。”林默淡淡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钱禄手脚本就不干净，林浩现在正是敏感多疑的时候，听到这种风声，就算不全信，心里也会种下根刺。更何况，影煞不在，他无人可用，只能靠自己猜疑。这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妙啊！”福伯眼睛一亮，“尤其是这个时候说出来，二少爷肯定宁可信其有！说不定会亲自审问钱禄，到时候……啸风院内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去吧，做得自然点。”林默吩咐道，“另外，让我们在矿区那条线上的人最近都安分点，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
“老奴明白！”
福伯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林默重新闭上双眼，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去，捕捉着府内每一丝细微的波动。
当天下半夜，啸风院方向果然传来隐隐的呵斥和摔砸东西的声音，持续了不久便戛然而止，但那种压抑的气氛却更加浓重了。
第二天，便有风声悄悄在底层仆役中流传：二少爷的心腹钱管事，因“贪墨公帑”被重责，关进了柴房。而据说，是因为有人向二少爷告密，看到了钱管事与大爷那边的人有接触……
消息传到林峰耳中，他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认为这是林浩无能狂怒、清理内部的手段，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更加放心地吞并着林浩的地盘。
而林浩，在严刑拷打也没从钱禄嘴里问出更多“通敌”证据后，虽然将其打了个半死，但心中的猜忌和怒火却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影煞未归而越发焦躁不安，看谁都觉得可疑。
林府上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小院内，林默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的暗金气丝，如同玩弄着一柄无形的利刃。
“还不够乱……”他低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两位“兄长”的虚影。
“得让他们……真正见见血才行。”
他需要一场更大的风暴，一场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能让他这条潜龙，趁机潜入更深水域的风暴。
而这场风暴的引信，或许，就应在那位即将归来的影煞身上，或者……就在这府内，某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里。
他看向窗外，天空中，乌云正在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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