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终于收了势，青岚山的晨雾裹着湿润的草木香漫进竹窗，林小白捧着空了的药碗，指尖还留着沈清寒递碗时那点微凉的触感。她掀了被子下床，竹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刚走到门口，就见那青灰道袍的少年正蹲在院角的石阶旁，指尖悬在一株蔫败的兰草上方——浅淡的青色仙力裹着暖光，正顺着他的指缝渗进兰草的根茎里。
“这株‘凝露兰’是观里的老物件了，前几日山雨太大淹了根，我试着渡点灵气养养。”沈清寒听见动静转过身，眉目间的温和像被晨雾浸软的云，“你身体还虚，怎么不多歇会儿？”
林小白走过去蹲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那株兰草上时，指尖忽然泛起极淡的白光——不是沈清寒那种清冷的青色仙力，是像揉碎了星子的暖白，轻轻碰了碰兰草的叶片。下一秒，蔫败的兰草骤然舒展，嫩白色的花苞竟在晨光里“啵”地绽开，花瓣上凝着的露珠里，还浮着细碎的光屑。
沈清寒的指尖顿在半空，清隽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他修行数百年，从未见过寻常人碰一碰就能让濒死灵植开花的事，更何况林小白前日才被诊出“灵根尽失”，是连最粗浅的引气术都无法修习的废柴。
“这……”林小白自己也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我就是看它可怜，没想做什么的。”
话音刚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观里的小道士抱着个裂了缝的木盒闯进来，脸色白得像纸：“沈仙师！秘境那边出事了——守境的灵藤突然疯了，把入秘境找灵药的弟子都困在里面了！”
沈清寒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清风，他将木盒接过来，盒盖裂开的缝隙里漏出几缕泛着黑气的藤刺：“是魔瘴污染？青岚秘境的结界是上古遗留的，怎么会……”
“我也去看看！”林小白下意识跟上，刚迈出院门，就见山道旁的矮松忽然晃了晃枝桠，松针竟轻轻蹭了蹭她的衣袖——像是撒娇的动作。她脚步一顿，再抬眼时，山道两侧的草木都似有了生气，连沾着晨露的蕨类都微微弯了叶，朝着她的方向舒展。
沈清寒的目光落在那些异动的草木上，眸色渐深。他曾在古籍里见过“本源之体”的记载：混沌所生，承万物气运，能令草木俯首、精怪归心，是上古时期能引动三界灵气的至尊体质。可那体质早在万年前随封印魔祖的大战消散，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灵根尽失的少女身上？
秘境入口在青岚山北坡的断崖下，黑色的瘴气正从崖壁的石缝里往外渗，几株碗口粗的灵藤缠成巨网，将三个衣着狼狈的弟子困在网心，藤刺上的黑气正往他们颈间的伤口里钻。守境的长老急得额头冒汗，掌心的符纸烧了一张又一张，却连灵藤的藤蔓都碰不到——那些藤条像是长了眼睛，但凡有灵力靠近，就会猛地抽紧，逼得弟子们痛呼出声。
“退开。”沈清寒的声音带着仙力的清寒，他祭出腰间的玉剑，剑身上浮起青色的符文，正要劈向灵藤，却被林小白一把拉住了手腕。
“别伤它们！”林小白的声音带着点急，她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那缠成巨网的灵藤伸出手——指尖的暖白微光又浮了起来，像细碎的星子落进黑气里。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张牙舞爪的灵藤忽然静了，缠在弟子身上的藤蔓缓缓松开，藤刺上的黑气像是被日光晒化的雪，顺着林小白的指尖往她掌心聚。不过片刻，瘴气散得干干净净，灵藤甚至温顺地弯下主藤，将顶端开着的淡紫色小花递到林小白面前。
周围的长老和弟子都看呆了。守境长老颤巍巍地摸了摸灵藤的主干，声音发颤：“这是秘境的护山藤，自秘境开辟起就没受过任何人驱使……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小白也懵了，她看着掌心那团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气，又看看凑到她手边蹭着衣袖的灵藤，讷讷道：“我就是……觉得它好像在害怕。”
这时，崖顶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尾音里裹着散漫的邪气。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倚在崖边的老松上，墨发用银冠束着，眉梢眼角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艳，指尖转着枚墨色的玉牌，目光直直落在林小白身上：“有趣，青岚山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宝贝？”
沈清寒将林小白往身后一护，玉剑的剑尖指向男人：“魔界之人，擅闯青岚山秘境，是何居心？”
男人慢悠悠地从崖顶跃下，玄色衣摆扫过崖边的碎石，落地时连尘都没沾。他走到离林小白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指尖的玉牌“叮”地撞了下她垂在身侧的手腕：“我叫墨渊，是来青岚山历练的散修。至于居心——”他抬眼看向沈清寒，眸色里的邪气裹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自然是来看看，能让灵藤认主的‘废柴’，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小白只觉得手腕被玉牌碰过的地方有点发烫，她抬眼看向墨渊，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点残余的黑气上，眸色骤然沉了下去——那是魔祖的气息，而这个少女，竟然能直接净化魔瘴？
秘境的风忽然卷着松涛吹过来，沈清寒的青色道袍和墨渊的玄色锦袍在风里微微扬起，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出细碎的火星。林小白夹在中间，看着身侧一冷一热的两道气息，忽然觉得掌心的黑气像是活了过来，正顺着她的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而那些方才还温顺的草木，竟又开始轻轻颤抖，像是在畏惧什么即将到来的东西。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指尖那点被忽略的暖白微光，正顺着青岚山的地脉往深处蔓延，将藏在秘境底下的上古封印，轻轻碰了一下。
封印深处，沉睡了万年的魔祖残魂忽然颤动了一下，漆黑的雾气翻涌着，顺着地脉的缝隙往上窜。青岚山的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秘境入口的崖壁上，更多的黑气如毒蛇般涌出，原本已经温顺的灵藤再次躁动起来，只是这一次，它们没有攻击任何人，反而将林小白围在中间，形成一道翠绿的屏障，拼命抵挡着黑气的侵蚀。
“不好，魔祖残魂被惊动了！”沈清寒脸色一变，手中玉剑的青光暴涨，“墨渊，你我暂且休战，先镇压魔气！”
墨渊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墨色玉牌在他掌心化为一柄玄黑长剑，剑身萦绕着浓郁的魔气，却奇异地没有伤害周围的草木：“正有此意。不过——”他瞥了一眼被灵藤护住的林小白，“这丫头是关键，你得看好她。”
沈清寒没有废话，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跃至崖壁前，玉剑劈出一道道青色剑气，将涌来的黑气劈成碎片。墨渊则守在林小白身侧，玄黑长剑舞动，形成一道黑色的结界，将漏网的魔气隔绝在外。
林小白被灵藤和两道结界护在中间，能清晰地感受到黑气里那股阴冷、邪恶的气息，让她浑身发冷。而掌心的暖白微光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变得越来越亮，顺着她的手臂往上蔓延，最终笼罩了她的全身。
“它们在保护我，我也该做点什么。”林小白咬了咬牙，看着那些为了保护她而被黑气侵蚀、叶片开始发黄枯萎的灵藤，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伸出双手，将掌心的暖白微光推向灵藤——
微光所及之处，那些发黄枯萎的叶片重新变得翠绿，被黑气灼伤的藤蔓也迅速愈合。不仅如此，微光还顺着灵藤的根系蔓延至地底，与地脉深处的封印产生了共鸣。一时间，整个青岚山都被一层淡淡的暖白光芒笼罩，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退缩、消散。
崖壁深处，魔祖残魂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最终沉寂下去，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气息，隐藏在地脉深处，等待着下一次苏醒的机会。
黑气散去，地脉平稳，灵藤缓缓散开，再次温顺地凑到林小白面前，蹭着她的衣袖，像是在邀功。林小白摸了摸灵藤的主干，指尖的微光渐渐收敛，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沈清寒及时扶住了她，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能感受到她体内那股纯净而强大的本源之力，虽然还很微弱，却有着无穷的潜力。“你没事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林小白摇摇头，抬头看向沈清寒和墨渊，“谢谢你们。”
墨渊收了玄黑长剑，重新化为一枚墨色玉牌握在掌心，他看着林小白，眸色复杂：“你体内的力量，是本源之力。万年前封印魔祖的关键，就是本源之体。”
林小白愣住了：“本源之体？那是什么？”
“混沌孕育的至尊体质，能容纳万物灵气，净化一切邪恶，是魔祖的克星。”沈清寒解释道，“只是万年前，本源之体在封印魔祖的大战中消散，没想到会在你身上重现。”
“所以，我不是废柴？”林小白的眼睛亮了起来。穿越过来一直被人当成无灵根的废柴，她心里多少有点憋屈，现在突然知道自己是这么厉害的体质，难免有些激动。
“你不仅不是废柴，还是三界存亡的关键。”墨渊看着她，语气严肃了几分，“魔祖的残魂已经被你惊动，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苏醒。到时候，三界又会陷入战火。”
林小白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那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啊。”她虽然有本源之力，但根本不知道怎么运用，刚才净化魔气也是下意识的举动。
“你不用怕。”沈清寒看着她，目光坚定，“我会教你如何掌控本源之力，墨渊也会帮你。我们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有能力独当一面。”
墨渊挑了挑眉，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林小白：“跟着我们，你不仅能学会运用力量，还能找到前世的记忆。万年前，你、我、沈清寒，本就是并肩作战的知己。”
林小白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清冷温和，一个邪魅不羁，却都带着让她安心的气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是“修仙界社畜”那么简单了。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青岚山的每一个角落。林小白站在晨光里，身边是两位前世的知己，身后是温顺的灵植，掌心的本源之力微微跳动，像是在呼应着这个即将迎来巨变的世界。她的万界冒险，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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