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最终还是没能立刻开始修炼《青元诀》。
倒不是他改变了主意，而是玄阶中品的功法，对于他这样一个困于启源初期三年的“废柴”来说，理解起来确实有些晦涩艰难。
其中涉及到的几条陌生经脉的运转路线，以及更为精妙的灵力压缩法门，都让他感到棘手。
连续尝试了两次，都以灵力运转滞涩、险些岔气而告终后，黎朔不得不暂时停下。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那枚黝黑的戒指上。
或许……可以问问前辈？
虽然前辈传授的体修之法古怪，但毕竟自称上古大能，见识总该是有的吧？
带着一丝犹豫和残余的期盼，黎朔再次将精神力沉入戒指。
“前辈……”他斟酌着用语，“这《青元诀》中，提及‘气走少阳，汇于紫府’，这‘少阳’脉络晚辈略知一二，但这‘紫府’所指，似乎与寻常认知的丹田气海有所不同？
还有这灵力压缩，为何总感觉后力不济，难以成形？”
混沌空间中，凌夜正百无聊赖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还在疯狂检索前世那些似是而非的修仙知识。
听到黎朔的询问，他先是一愣，随即精神一振。
机会来了！
他昨晚苦思冥想了一夜，总算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道教！
地球华夏本土宗教，源头直指老子（李耳），而老子在神话传说里是太上老君的化身，太上老君又是三清之一的太清道德天尊！
这背景，这位格，放在哪个世界，谁敢说不是顶级的修仙法门？
虽然他自己对道教的了解大多来自网络小说和零散的科普，但忽悠……不，是指导一下冥荒界这个“低位面”的少年，应该……够用了吧？
肉身成圣？道教里例子可不少！
二郎神杨戬，八九玄功，肉身成圣！
还有那些什么铜皮铁骨、金刚不坏的传说，不都是炼体吗？
至于具体的、高大上的功法他确实没有，但……八段锦，太极总听说过吧？
那玩意儿动作缓慢，讲究呼吸配合，据说能强身健体，疏通经络！
放在这个世界，包装一下，不就是现成的、高大上的“筑基炼体术”？
想到这里，凌夜顿时有了底气。
他没有直接回答黎朔关于《青元诀》的问题，反而用一种带着些许失望和了然的口吻，悠悠叹道：
“唉，痴儿。你仍执着于这些旁枝末节。”
黎朔一怔：“前辈何意？”
“你可知，修行之路，有两条通天大道？”凌夜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忽悠，“其一，便是你如今所追求的，炼气化神，凝聚金丹，最终神魂超脱，是为元神之道。此法流传最广，但门槛看似较低，实则步步惊心，因果缠身尤重。”
“那……另一条呢？”黎朔被勾起了好奇心。
“另一条，”凌夜语气陡然变得肃穆而崇高，“便是肉身成圣！”
“肉……身成圣？”黎朔彻底愣住了。这四个字分开他都懂，合在一起，却感到无比陌生和……荒谬。
肉身如何成圣？
圣者，超脱物外，不朽不灭，岂是血肉之躯所能企及？
“不错！肉身成圣！”凌夜肯定道，意识传递出无限的向往，“此法不修元神，不沾因果，专一锤炼己身，将肉身视作一方宇宙，不断开发其无穷潜能。练到高深之处，滴血可重生，拳碎星辰，脚踏幽冥，肉身便是最强大的法宝，万法不侵，因果不沾，直接以力证道，超脱天地！”
他描绘的景象太过骇人听闻，黎朔听得心神摇曳，却又本能地怀疑：“这……这怎么可能？肉身如何能承受如此伟力？晚辈……从未听闻冥荒界有此等修行之道。”
“哼！”凌夜适时地发出一声带着不屑的冷哼，“井底之蛙，安知天河之阔？你未曾听闻，不代表不存在！只因你所在的这方冥荒界，位格太低，天道有缺，法则不全，根本无法承载‘肉身成圣’这等无上大道的传承！此乃真正高位面、大千世界核心的真传法门！”
“位格太低？天道有缺？”黎朔被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名词砸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强行撕裂重组。
冥荒界广袤无垠，五大神洲，在他眼中已是浩瀚无边，可在“夜尊”前辈口中，竟然只是“位格太低”？
“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尊为何会沦落至此？”凌夜趁热打铁，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落寞与傲然，“本尊便是因追寻那肉身成圣的至高奥秘，触及某些不可言说的禁忌，遭逢大劫，残魂才流落至此低位面。”
“你所见本尊传授的那些‘古怪’锻炼之法，不过是那无上大道最基础、最皮毛的奠基之术，经过本尊简化，以适应此界稀薄灵气和脆弱天地法则的……阉割版罢了！”
阉割版？最基础最皮毛的奠基之术？
黎朔呼吸一窒。
那些让他痛不欲生、被安歌认为是无用功的蛙跳、长跑，竟然还只是阉割版的奠基术？
那完整的法门，该是何等惊天动地？
他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微微倾斜了。
是啊，前辈来历神秘，见识广博，能一眼看出他体质问题，其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那……前辈，真正的奠基之术，究竟是……”黎朔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渴和渴望。
凌夜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吹下去就要露馅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和而玄奥：
“大道至简，殊途同归。高位面的无上奠基法，在此界虽受限制，但其核心精义，本尊亦可传授你一二。此术名为——八段锦。”
“八段锦？”黎朔重复着这个古怪的名字。
“不错。此术看似简单，只有八个动作，却暗合天地至理，阴阳变化。习练之时，需配合特殊呼吸法门，外动内静，柔缓圆活，能调和五脏，疏通经络，凝练气血，初步唤醒肉身宝藏。你之前那些粗暴的外力打熬，正是为了保证你可以修炼此法门。”
凌夜开始将记忆中八段锦的口诀和动作要领，用尽可能玄乎的语言包装出来：
“第一式，双手托天理三焦。意想双手托举苍穹，贯通天地之桥，理顺上中下三焦之气……”
“第二式，左右开弓似射雕。开合之间，拉伸筋骨，锤炼肺腑，如神射手引而不发，蓄势待机……”
“第三式，调理脾胃须单举。一手上举，一手下按，阴阳交替，调和脾胃中枢，化生后天精气……”
他将八段锦的每一式都赋予了“高大上”的修炼意义，配合什么“意守丹田”、“气随形动”、“呼吸绵绵若存”之类的虚玄指导，听得黎朔是云里雾里，但又觉得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奥的道理。
尤其是当凌夜说到“此术练至精深，可在体内初步凝练一丝‘先天一气’，虽于此界无法直接成就肉身圣体，却足以让你脱胎换骨，根基远超同侪，日后修炼任何炼气法门，皆可事半功倍，甚至能弥补你此前三年停滞所造成的根基亏损”时，黎朔的心，彻底被触动了。
弥补根基亏损！事半功倍！
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青元诀》虽好，但修炼起来困难重重，而且似乎并不能解决他根基虚浮的问题。
而这“八段锦”，听起来虽然依旧古怪，却直指他最大的痛点。
看着黎朔脸上明显动摇和陷入深思的表情，凌夜知道，自己的“降维打击”策略，初步奏效了。
他没有再催促，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
“法门已授，信与不信，修与不修，皆在你一念之间。是选择那条看似平坦、实则荆棘密布的寻常炼气路，还是尝试这条艰难却潜力无穷、直指大道的肉身成圣起始点，你自己权衡吧。”
说完，他便沉寂下去，不再发声，留给黎朔足够的思考空间。
黎朔站在寂静的小院中，看着手中记载着《青元诀》的册子，又回想了一下“夜尊”前辈描述的“肉身成圣”的宏伟蓝图和“八段锦”的神奇功效，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高位面？位格太低？肉身成圣？八段锦？
这些信息太过冲击，他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他收起《青元诀》，没有立刻开始修炼，也没有再去尝试那古怪的“八段锦”，只是默默地回到屋里，坐在床上，眉头紧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戒指里，凌夜暗暗捏了把汗。
【总算糊弄过去了……先把水搅浑，让他自己纠结去吧。等他自己发现《青元诀》不好练，或者我这‘八段锦’哪怕只有一点点强身健体的效果，我这‘高人’的人设就能慢慢扳回来……】
这场关于修行道路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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