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村民们的议论，赵昊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在自家果园后面，找了一块向阳的缓坡。
这里的土质黏性十足，颜色泛黄，正是上好的陶土。
而且位置隐蔽，离水源也不远，是个建造土窑的绝佳地点。
说干就干。
他规划好窑的大小和结构，便挥舞着铁锹，开始挖地基。
他力气大，干活又有效率，不到半天功夫，一个一米多深，两米见方的窑坑就已经初具雏形。
就在他干得热火朝天，浑身是汗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传来一声清越的鹰唳。
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闪电般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他身边的树桩上，正是“追风”。
今天的追风，看上去格外神气。
它高傲地挺着胸膛，用那双金色的眼瞳，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泥坑里忙活的赵昊，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你怎么在玩泥巴”的嫌弃。
然后，它张开嘴，将一样东西，扔到了赵昊的脚下。
是一只肥硕的野兔，脖子已经被它锋利的爪子给拧断了，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干得不错！”赵昊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对追风竖起了大拇指。他用兽语跟它交流：“今天给你加餐，炖肉吃！”
“唳！”追风得意地叫了一声，像是在邀功。
赵昊擦了把汗，又严肃地叮嘱它：“兔子山鸡可以抓，但是记住了，那玩意儿脏死了，听见没有？”
追风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翅膀一振，又飞上了高空，盘旋着，像一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山林。
赵昊看着它的身影，心里一阵满足。
家有贤妻，天有神鹰，地有宝园，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他低下头，继续和泥土打交道。
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一个崭新的，凝聚着希望和未来的土窑，正在他的手中，一点点地，从无到有，拔地而起。
接下来的几天，赵昊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后山。
建窑是个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
他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直到太阳落山才拖着一身泥浆回家。
他按照脑海中系统给予的知识，一丝不苟地进行着每一步。
先是用黏土混合一定比例的河沙，增加窑体的耐火性。
他赤着脚，在和好的泥里反复踩踏，将里面的空气排挤出去，让泥料变得更加紧实。
李大壮知道了这事，也天天跑过来帮忙，虽然他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但一身的力气却是实打实的。
“昊哥，你这泥和得，比我娘纳的鞋底还结实！”李大壮看着那被踩得油光发亮的泥巴，由衷地赞叹。
赵昊哈哈大笑，指挥着他把和好的泥块，一块块地垒到挖好的窑坑里，开始砌窑墙。
窑墙的弧度，火道的位置，烟囱的角度，都有着严格的讲究。
赵昊胸有成竹，砌得不疾不徐。他那专注的样子，不像是在干粗活，倒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梁淑慧和叶芬妮每天都会结伴上山，给他送饭送水。
叶芬妮每次来，都要围着那逐渐成型的土疙瘩转上好几圈，满脸都是好奇。
“老公，这东西真的能烧出碗来吗？我怎么看，它都像一个大号的蚂蚁窝。”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湿漉漉的泥墙。
赵昊也不跟她争辩，只是嘿嘿一笑：“等着瞧好了。”
梁淑慧则要安静许多。
她总是默默地把饭菜摆好，把水壶递到赵昊嘴边，然后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常常会落在赵昊那双沾满泥浆的手上。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这双手，能拉开千斤的桑木弓，能盖起全村最漂亮的房子，现在，又能将一堆烂泥，塑造成她完全看不懂的奇妙形状。
她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看着他专注而坚毅的侧脸，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愫，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注视中，悄悄地生根、发芽。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他做事的模样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和沉稳，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和着迷。
有时候，赵昊会抬头冲她笑一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比山间的野花还要灿烂。
每当这时，梁淑慧的心就会漏跳一拍，然后赶紧低下头，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村里人也渐渐地改变了看法。
他们看着那座原本被认为是“闹着玩”的土窑，在赵昊手里，一天一个样，变得越来越有模有样，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那圆润的窑顶，那设计精巧的火膛和烟道，无不透着一股外行人说不出的专业和讲究。
“乖乖，赵昊这娃，该不是真有这本事吧？”
“我看悬，建窑是一回事，烧窑又是另一回事，火候差一点，一窑的东西就全废了。”
“等着看吧，反正我是不信。”
在众人的期待、好奇和质疑中，五天后，一座高约两米，外形像个巨大馒头的土窑，终于彻底完工了。
赵昊拍了拍已经晾得半干的窑壁，发出了“梆梆”的闷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晚上，吃过饭，赵昊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目光在梁淑慧和叶芬妮的脸上来回一扫，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窑，已经建好了。按照咱们的赌约……”他故意拉长了声音，“是不是该兑现了？”
叶芬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叉着腰，那双蓝眼睛瞪得溜圆：“不算！这不算！”
“怎么就不算了？”赵昊佯装不解。
“你只是建好了一个泥炉子！我们的赌约是，你要烧出能用的碗来！”叶芬妮振振有词，“现在碗的影子都还没有呢！你想耍赖？”
一旁的梁淑慧，原本还有些紧张，听了叶芬妮的话，也不禁莞尔一笑。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赵昊的目光，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促狭的笑意：“芬妮说得对。大郎，你这窑，还得等烧出东西来，才算数呢。”
这是她第一次，在赵昊面前，露出这样带着几分俏皮和挑战意味的神情。
那双水波荡漾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看得赵昊心里一荡。
他发现，这个一向温婉柔顺的女人，似乎正在慢慢地，展露出她被岁月和苦难所掩盖的另一面。
那一面，鲜活、灵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好，算你们有理。”赵昊举手投降，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撇了撇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急，反正这赌约，你们是输定了。早几天晚几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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