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箭法!”杨林赞道。
晁盖哈哈一笑:“无他唯手熟耳!”
又行片刻,树丛中惊起一只山鸡,扑棱着翅膀欲飞。杨林反应极快,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那山鸡刚离地不过丈许,便被一箭贯穿,跌落下来。
“杨林兄弟好准头!”晁盖亦出口称赞。杨林谦逊一笑:“侥幸,侥幸。”
朱媛在一旁看得心痒难耐,紧握着自己的小弓,眼睛不住四下搜寻。忽然,她瞥见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后,似有影子一动。
“看我的!”她低呼一声,策马稍进,瞄了瞄,一箭射去。那箭镞“夺”的一声钉在树杆上,却见一只獐子受惊,从树后猛地跳出,闪电般向密林深处窜去。
“哎呀!跑了!”朱媛气得跺了跺马镫,小脸垮了下来。
朱安在一旁笑道:“莫急,初学乍练,已是不错。力道尚可,只是预判差了些许。”
朱媛撅起嘴,扯着朱安的缰绳:“大哥!你光说不练!他们都射中了,就我的跑了!你快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嘛!我要看你射!”
晁盖和杨林也闻声看来,晁盖笑道:“正是!久闻朱安兄弟手段了得,今日正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杨林也面露期待之色。
朱安见推脱不过,又见小妹满眼期待,便微微一笑,从鞍旁取下自己的硬弓,掂了掂:
“既然如此,我便献丑了。只是干射无趣,晁天王,杨林兄弟,你们且说,想要我射何物?射何处?”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这野物出没无常,能射中已属不易,岂能指定目标部位?
晁盖只当朱安说笑,环顾四周,恰好见百步外一株光秃秃的酸枣树上,还挂着几颗干瘪残存的枣子,便随手一指,大笑道:“兄弟若能射中百步外那棵酸枣树上的枣子,俺便服了!”
朱安顺着他所指望去,点头道:“好。便射那最高枝上,从左数第二颗枣子。”
话音未落,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发力,那硬弓顿时被拉成满月,瞄也不瞄,似乎只是凭感觉信手一撒!
“嗖——啪!”
箭矢破空而去,声音尖锐。众人极目望去,只见百步外那高枝上,一颗黑点应声而碎,消失不见。
一个眼尖的庄客飞奔过去,片刻后举着那支箭,还有炸开的酸枣,他满脸惊骇,声音都变了调:“射…射中了!真是从左数第二颗!分毫不差!”
“嘶……”晁盖倒抽一口凉气,瞪大了牛眼,看着那箭簇上的枣子,半晌才猛拍大腿,“神乎其技!真乃神射!俺晁盖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杨林也是满脸震撼,他自忖箭术不俗,但要如此精准,简直是闻所未闻,心中对朱安的敬佩又深一层,叹道:“哥哥真神人也!”
朱媛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拍手雀跃:“大哥好厉害!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只獐子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从藏身处猛地窜出,向着侧前方狂奔,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没入更密的林丛。
朱安目光一凝,喝道:“看好了!这次射它左眼睛!”
声出箭发!那箭如同长了眼睛般,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追风逐电而去!
众人只见那狂奔的獐子猛地一个趔趄,随即速度不减地逃入深林不见了。
“哎呀!跑了吗?”朱媛急道。
方才跑去捡枣的庄客此刻却已机灵地再次飞奔过去,在獐子消失的草丛里摸索片刻,举起一物,激动大喊:“中了!中了!左眼!只射穿了左眼,没伤皮肉!”
只见他指尖捏着獐子的耳朵,箭矢洞穿的正是獐子的左眼!
这一下,连猎犬都似乎被镇住,林间一片寂静。
指哪打哪,说射枣绝不伤枝,说射左眼绝不伤皮肉!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晁盖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最终化作一声由衷的长叹:“兄弟……有你这般手段,天下尽可去得!俺服了!心服口服!”
阳光透过光秃的枝桠,照在朱安平静的脸上,他缓缓收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几人射猎尽兴,收获颇丰,晁盖庄客的马匹后驮着好几只獐子、野兔和山鸡。眼看日头偏西,林间寒气渐重,便打算收队回庄。
正要拨转马头,心思细密的杨林忽然“咦”了一声,指着侧前方一片积雪未化的山坳处:“哥哥们请看,那处好像倒卧着一个人?”
众人闻言一惊,顺着他所指望去。果然,在枯树与乱石之间,一片皑皑白雪上,隐约可见一个深色的人影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快去看看!”朱安眉头一皱,率先催马过去。晁盖、杨林等人紧随其后。
到得近前,只见那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穿一件旧棉袍,早已被荆棘划破多处,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
他面色青白,嘴唇干裂,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气息微弱。身旁还有一个破旧的包袱散落,露出几件粗布衣物和一块硬邦邦的干粮。
朱安翻身下马,探了探那汉子的鼻息和颈脉,沉声道:“还有气,是又冻又饿,脱力晕厥了。若非我们发现,只怕要冻毙在此处。”
晁盖也下马查看,摇头叹道:“这冰天雪地,若非走投无路,谁人会独自闯入这荒山野岭?看这行头,像是个逃难之人。”
朱媛心生怜悯,忙道:“大哥,快救救他吧!”
“自然要救。”朱安毫不犹豫,解下自己的貂裘大氅,将那人紧紧裹住,对杨林道:“杨林兄弟,你背他上马。我们速速回庄去!”
“是,哥哥!”杨林应声,小心翼翼地将那汉子背起,横放在自己马鞍前,牢牢扶稳。
朱安又捡起那散落的包袱,瞥见里面除衣物干粮外,竟还有一柄短刀,以及一封被摸得发毛的信函,信封上似乎写着“梁山泊王伦头领亲启”字样。他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将包袱收起。
一行人再无狩猎的闲情,加快速度,护着那昏迷的汉子,急匆匆赶回西溪村朱家庄。
回到庄上,立刻引来一阵忙乱。朱全见兄长带回一个气息奄奄的陌生人,虽觉诧异,却也不多问,连忙吩咐庄客:“快!腾出一间暖房,生起炭盆!再去厨下催碗热姜汤来!”
庄客们七手八脚将那汉子抬入厢房暖炕上,盖上厚被。朱安亲自用雪搓揉其四肢,活络血脉,以免冻伤坏死。朱媛也跑去帮忙端来热水。
一番救治之下,那汉子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呻吟,但依旧昏迷不醒。
晁盖见人已安置妥当,便拱手道:“朱安兄弟,俺庄上有事,便先带人回去了。今日尽兴,改日再聚!若此人醒来有何难处,需俺相助,尽管言语一声!”
朱安将晁盖送出庄外:“多谢晁保正今日相邀。此人之事,我自会处置,保正放心。”
送走晁盖,朱安回到厢房。杨林低声道:“哥哥,我看此人包袱中有兵刃,还有一封给梁山王伦的信,怕是来历不凡。”
朱安点点头:“我已知晓。等他醒来,问明缘由再说。无论如何,救人一命,总是应当。”
他望着炕上那汉子带着几分精明的面容,心中暗忖:此人欲投梁山,又落得如此境地,怕是有一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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