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宋江从郓城县回来,朱安与杨林再次上门拜访,朱安想要与宋江探听土地买卖之事,昨日花荣兄妹在场,他不好言明,且宋江也无闲暇,他只能再次登门。
酒过三巡,朱安见时机成熟,便拱手道:“公明哥哥,小弟近日攒了些余财,想在郓城县左近购置些田产,不知哥哥可识得可靠的中人?”
宋江闻言,丹凤眼微眯,捻须笑道:“贤弟倒是问着了。这郓城县的地产买卖,十桩里倒有七八桩要经愚兄之手办理契书。”说着给朱安斟满酒盏,“只是不知贤弟欲购多少亩数?”
朱安略一沉吟,伸出五根手指:“约莫想置办五六百亩上等水田。小弟庄上人口众多,如今也想寻个安稳根基开源。”
宋江手中酒盏微微一滞,眼中闪过讶色,旋即笑道:“贤弟好大手笔!这般数目,在郓城可算得上数得着的田产了。”
说着沉吟片刻,指节轻叩桌面,“只是如今上好田亩多在几家大户手中,寻常不肯轻易出让。便是偶有出手,也是要价惊人。”
杨林在旁插话,“莫非竟无一家肯卖?”
宋江忽的轻笑一声,丹凤眼中透出几分深意:“说来倒是巧了。城东有处张家庄,庄主张员外近来颇有些难处。”
他举杯抿了口酒,压低声音,“这张员外原是个开赌坊的,平日最会使弄刀笔,设局诈赌。近日竟逼死了刘铁匠的独子,那后生才十八岁,投井自尽了。”
朱安闻言皱眉:“竟有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刘铁匠不就是帮他打造兵器的那位吗?若是能帮他一把,说不定可以收获一个特殊人才。
宋江以指叩桌,声音压得更低:“贤弟有所不知。这案子现正压在愚兄这里,尚未呈报知县。”
他眼角瞥向四周,见无其他闲杂人在房中,这才续道,“那张员外今早还托人来说项,愿出五百贯求个方便。不过...”说着眼中精光一闪,“愚兄倒有个更好的主意。”
宋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听,这才徐徐道来:“那张员外家资何等丰厚,单是城外良田便有近三千亩,尽是肥腴之地,沃野连阡。既然要做,何不做得彻底些?”
他先看向朱安,“贤弟是步兵都头,明日可带人上门拿问张员外逼死人命一案。那张员外定然抵死不认,贤弟就说是苦主告发了,须得当场搜查证据。”
又转向杨林:“我这里有几封往年剿匪时缴获的真迹,模仿笔迹图章都不难。兄弟身手敏捷,可趁搜查之前,将事先备好的书信放入张员外书房。”
杨林会意,抚掌笑道:“哥哥妙计!通匪是灭门的大罪,到时不由他不认!只是这书信要放在何处才妥当?”
宋江捻须笑道:“他书房有个紫檀木匣,专放往来书信。我早已打听明白,就藏在书架第三格的暗格里。你身手利落,趁乱放入便是。”
朱安闻言心中震动,暗忖这张员外竟有如此产业,恐怕宋江哥哥早就想动手了。
想通了事情的关节,朱安也不禁心动:“只是...倘若知县大人深究起来又该如何?”
宋江笑道:“贤弟放心。知县大人最恨通匪之事,见了书信必定大怒。况且那张员外平日树敌众多,到时落井下石者必不在少数。”
说着给二人斟酒,“到时候判他个流放千里,家产充公。经手之人稍作操作,他那三千亩良田,乃至整个张家庄,还不是任我们取用?”
三人举杯共饮,各怀心思。烛火忽地一跳,在墙上投下三道长长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似也染上了几分阴谋的气息。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但见天上乌云掩月,远处隐隐传来雷声。
……
且说年节过后,众人各司其职。此时朱仝押送犯人去往了沙门岛,不知什么时日才会归来。
朱安不动声色,带着朱大勇回到县衙当差,每日操练士卒,巡察街巷。
杨林仍回朱家酒楼做掌柜,迎来送往。卞祥往李家村操练乡兵。朱贵领二三十个伶俐庄客,前往黑松林筹建酒店。
朱全仍旧总管庄中农事,朱媛小娘子从旁帮衬。
这日公务稍闲,朱安信步往铁匠铺而去。但见铺前冷清,炉火未燃,唯有刘大三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柄铁锤出神。
“刘师傅别来无恙?”朱安拱手道。
刘大三猛抬头,见是朱都头,慌忙起身行礼。不过月余,这铁打的汉子竟瘦削了许多,眼眶深陷,鬓角斑白。
朱安见他这般光景,心中恻然,低声道:“令郎的事,我已知晓。今日只想告知刘师傅,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害人的恶徒,不日必遭严惩。”
刘大三闻言,双目陡然赤红,颤声道:“都头此话当真?那张员外财大势大,连县衙的高县尉都与他称兄道弟……”
朱安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师傅莫要声张。此案已有眉目,只待时机成熟。我朱安既开了口,定教凶手伏法,还令郎一个公道。”
说着自怀中取出五两银子,“这些银两刘师傅且收下,暂且度日。待事了之后,再与刘师傅细说。”
刘大三却不接银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都头若真能为我儿伸冤,这铁匠铺连人带家伙,日后都姓朱了!”
朱安急忙扶起:“师傅这是做甚!锄强扶弱本是分内之事。只是我庄上正要筹建铁器作坊,缺少老师傅掌管,到时少不了要请刘师傅前往。”
刘大三抹泪道:“但凭都头差遣!小人祖传三代打铁手艺,不仅会造农具,便是刀枪剑戟也打造得!”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街角转出几个青衣汉子,为首的正是张员外家管事。那管事斜睨铁匠铺,冷笑道:“刘师傅倒是好兴致,还有闲心与人说笑?”
朱安转身按住腰刀,喝道:“都给我滚!”
那几个汉子认得朱都头,顿时气馁,讪讪退去。刘大三忧心忡忡:“都头瞧见了?这张家日日派人来寻衅,分明是要逼我离了郓城县。”
朱安冷笑:“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刘师傅耐心等待。”说罢便拱手作别。
回衙路上,但见天色阴沉,北风卷起枯叶。朱安心中暗忖:宋江哥哥此计虽毒,却也是以恶制恶。那张员外逼死人命,合该有此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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