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璐背着楚星辰，不知在幽暗曲折的通道中奔行了多久。
凤凰血脉觉醒带来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后，是加倍的虚弱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在通道旁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似乎是古代矿工开辟的狭小石室。
她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将楚星辰小心地安置在石室角落，用自己仅存的、未染血污的里衬衣袖，蘸着寻来的清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眉心的血痕，以及掌心的伤口。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月光透过岩壁的些许裂缝，斑驳地洒落进来，映照着他苍白却依旧难掩俊逸的容颜，此刻竟显得有些脆弱。
这与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的楚星辰，判若两人。
“陈星辰……你一定要撑住……”她低声说着，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她检查着他的伤势。
灵魂层面的创伤她无能为力，只能感受到他识海的紊乱与虚弱。
但肉体上的伤口，在她细致的清理和敷上随身携带的疗伤灵药后，楚星辰的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微弱，深陷于昏迷之中。
陈璐自己也靠在岩壁上，疲惫地闭上眼。
强行觉醒凤凰血脉的代价开始显现，她感觉浑身经脉都隐隐作痛，灵力运转也颇为滞涩。
她强撑着在石室入口处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隐匿禁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极度的疲惫与精神放松下来后，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她不能睡！陈星辰还需要人守护！
她强打精神，守在楚星辰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她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徒手捏碎魔蝎的狠厉。
想起他在心魔幻境中，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怀中，以身为盾。
想起他面对半步魔尊时，那即便身受重创也绝不弯曲的脊梁。
也想起他平日里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嚣张模样。
“你这家伙……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她忍不住低声嗔怪，语气里却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
……
不知过了多久，楚星辰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陈璐立刻警觉，俯身靠近：“陈星辰？你醒了？”
楚星辰缓缓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陈璐带着疲惫与担忧的俏脸。
他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眉心和掌心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感，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尝试调动灵力，却引得灵魂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他闷哼出声。
“别乱动！”陈璐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你灵魂受创，强行运功只会加重伤势！”
楚星辰的目光扫过她肩甲上的划痕，以及她苍白脸色下难以掩饰的倦容。
“你……”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辨认。
“先喝水。”陈璐将水囊凑到他唇边。
楚星辰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意识也清晰了不少。
“我们……出来了？”他问道，语气虽然虚弱，但那股子特有的调调已经开始复苏，“看来……我命不该绝……”
他试图坐起来，却因乏力而再次倒下。
陈璐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侧，这样能更省力，也……更亲近。
楚星辰没有抗拒这个姿势，他靠在陈璐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你怎么样？”他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只有一片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平静。
“是你……背我出来的？”他问，目光落在她沾染了尘土和些许暗红血迹的衣襟上。
“死不了。”陈璐学着他之前的语气回了一句，但眼底的关切却出卖了她。
楚星辰沉默了一下，看着石室入口那微弱的禁制光芒，又看了看陈璐明显消耗过度的状态。
“凤凰血脉……”他低声说，语气带着一丝了然，“难怪……”
“难怪什么？”陈璐问。
“难怪你灵力之中，总带着一丝……与众不同的灼热。”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点往日的调侃，但虚弱削弱了其中的锋芒，“原来陈大统领，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比不上陈大高手你，半步魔尊都敢硬撼。”陈璐的语气也放松下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下次别再这样逞强了……”
“逞强？”楚星辰嗤笑一声，牵动了眉心的伤口，让他微微蹙眉。
“本尊那叫战略性威慑。”他嘴硬道，随即看向陈璐，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倒是你……为了本尊，强行觉醒血脉，值得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目光紧紧锁住陈璐，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陈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谁为了你？我是为了赤沙城的安危！你要是死了，谁去对付王家和魔族？”
她这话，几乎是复刻了他之前在心魔幻境外的“质问”。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狼狈和……心照不宣的悸动。
石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楚星辰忽然低声道：“谢了。”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艰难，却也格外……真实。
陈璐的心猛地一跳。这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会对她说“谢谢”？
她转回头，看着他，故意板起脸：“一句谢谢就完了？陈大高手，你欠本帅一条命，记住了。”
楚星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伤势，让他咳嗽起来，但笑意却未达眼底深处那抹悄然融化的冰层。
“嗯，记下了。”楚星辰应道，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
“放心，”他扯了扯嘴角，“本尊这条命金贵得很，没那么容易交代。”他看着跳动的火焰，语气飘忽，“以前……也有人说过要保护本尊……”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痛楚，但很快被他压下，“不过，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傻事，本尊劝你还是少做。”
他又开始用那种欠揍的语气说话了。
但陈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她知道，他指的是前世那个背叛他的女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陈璐心中涌动，让她脱口而出：
“那是因为她蠢！”
“嗯？”楚星辰挑眉看她。
陈璐的脸颊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泛红。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陈璐，不屑于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事！”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既然选择站在你身边，就会与你并肩作战到底！不是站在你身后，需要你保护！而是站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面对！”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回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楚星辰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护着的“累赘”，而是一个可以与他生死相托、并肩而立的战友……或许，还是更多。
楚星辰沉默了。
他看着她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火焰似乎也燃烧进了他的心里。
他忽然觉得，或许……爱情并非都是毒药？
至少，眼前这个女子，她的坚韧、她的担当、她那别扭却真诚的关心，似乎……并不让他反感。
陈璐短短的几句话，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他移开目光，望向石室缝隙外的点点星光，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道：
“或许……本尊可以试着……相信一次？”
这句话轻得几乎像是自语，却清晰地落入了陈璐耳中。
陈璐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她听懂了。
他不再完全封闭自己的心扉。
他允许她，走进了他冰封的世界。
石室内，篝火噼啪，映照着相互依偎的两人，一种名为“信任”与“情愫”的藤蔓，在战火与生死间，悄然生长，缠绕住彼此的灵魂。
……
不知过了多久，楚星辰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眉宇间的痛苦似乎也舒缓了些。
陈璐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拨开。
“睡吧……我会守着你……”
她轻声承诺，在这幽暗的魔域边缘，如同一道微光，照亮了彼此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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