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陆地,许建在冷屋里等着。门被推开时,他跪下,像要把感激撒在地上。他的嘴唇颤抖:“谢谢你,陈参谋。谢谢你给我一次赎罪的路。”
陈默没有回答。他站在雨中,雨像被撕开的布,从天空掉下来。人们在庆祝阻止了登陆。军队回防,炮火渐息。有些笑,笑声里有胜利的烈焰;有些人哭,哭声里有牺牲的宽度。陈默感受到了胜利的重量,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他的眼睛里有泪,但他不知这种泪是为谁。
几天后,徐坚在提讯中倒下。他没有抵抗。那晚,他把女儿的照片放在桌上,照片边缘有水渍。他的声音像落叶:“我以为一个人的错误可以被洗净。可洗不掉的,是手掌里的纹。”
军法还在运转。方衡的供词像裂帛,揭开了更深的黑洞。外事处的几个中间人被牵连进来。外国的线头被断了。海面恢复了平静,但平静里有缝隙,缝隙里有风。
陈默独自走到海堤。他把手掌摊开放在冷石上。海水拍在脚踝,像祖先的手在审问。灯塔在远处闪烁,光线像不肯停的念想。风带着林雅的淡香,也带着许建的苦笑。城市有了新的秩序,但每一个箱子被搬动时,仍有人在心里计算着谁会是下一个被逼成错误的人。
李嵩在之后的一次会议上看着地图,沉默。这一次,他没有拍桌子。人的脸在战争里经常改变,他们的纹理被磨平,露出底色。李嵩的目光里有复杂——那是权衡与惋惜的混合。
夜深了。陈默回到桌前,手里握着那张被折成小船纸条的残页。许建曾把它放在他手里,说:“把它放在窗边,风会把它送远。”陈默把纸条放进抽屉,抽屉里还有林雅的一撮头发,和许建的一个断字。抽屉像一口小墓,里面葬着他们共同守护过的秘密。
窗外的月亮像错位的眼。海在远处呼吸。陈默站在窗前,听见城市像一匹沉睡的野兽,翻身。战争还在进行。有人倒下,有人站起。但在这一晚,他知道了两件事:真相有时是利刃;而人,哪怕被利刃割破,也会为彼此缝补。
他把手放在胸口。那里有热血流过的地方。他的手指被盐和墨染成混色。他的声音很轻,像一只鸟在夜里叫:“林雅,你听见吗?我们赢了几小时。那几小时里有人回到了孩子身边。可愿有人记得你的名字。”
风吹过,带走了话语。海面上,远处的灯塔光又一次转动。像时间的齿轮,无声而必然。夜里有泪,泪里有证据。真相被逼出血来,但它仍旧是人心中最亮的火。陈默知道,战争会教会人许多残酷的课程,但也会让少数人学会怎样在黑暗里点亮一盏灯。
他收回手。天快亮了。城里有人开始搬运物资,脚步声回荡,像新生的鼓点。夜的边缘,海的边界,彼此在潮湿里互相呼应。陈默披起外衣,走出房门,肩上的麦穗在晨光里短暂闪亮。他的步子沉稳,像历史在前方开出一条必须踩过的路。
东京,日军大本营。古装干郎中将的军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盯着海军中将长谷川清,嘴角撇出不屑:“海军懦夫!三个月前你们反对大亚湾登陆,现在还想阻挠?” 长谷川清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阴鸷:“大亚湾海域暗礁密布,我舰队无法全程掩护。万一登陆受挫,陆军的脸往哪放?” “切断华南补给线,武汉会战才能速胜!”古装干郎猛地拍桌,“天皇陛下已批准作战计划,你敢抗命?” 长谷川清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但我只负责外围警戒——陆军的死活,与海军无关。” 这一幕,被潜伏在日军通讯室的中国情报员“夜莺”译成密电,发往重庆。可密电在层层传递中,被压在了“武汉会战紧急军情”的文件夹下。
夜莺把最后一行密电塞进电报筒时,手指沾了油。 她记得那一刻,木门后是皮靴的脚步,如潮水般有节拍地靠近。 她记得墨水在纸上渗开,像黑色的潮痕,预示着某件事将被冲垮。 她也记得耳边有一种薄薄的恐惧,如冬日里的薄霜,能让指尖僵硬。 她把自己藏在纸堆后面,像一片树叶躲避风眼。
重庆,夜雨。 电报室里,灯光白得透明,像病人的眼。 梁沛站在翻印机旁,手上有碳粉的味道,鼻子一阵阵抽动。 他是军情科里的年轻少校,眼底带着未曾磨平的棱角,脸上常蓄着胡茬,好像一直在和时间赌气。 有人把“武汉会战紧急军情”的文件夹放到他桌前,声音像带着砂砾的河流:“先处理这个。”
梁沛错愕地翻开。 那些纸像冬风一样冷,字迹密密麻麻。 他在一页不起眼的副本角落里,发现了夜莺的密电。 电文行间流动着东京的压迫感。 “海军只为外围警戒——陆军的死活,与海军无关。” 梁沛的手颤了一下。 他闻到纸上的汗味和体育馆里旧木头的气息,仿佛能听见远方炮火在低声说话。 他知道这条密电意味着什么。 他把脸靠近纸面,像靠近一盏点着的灯,心跳抵在嗓子眼。
他抬头,看见吴成坐在角落里,烟圈在灯光里慢慢散开。 吴成是情报局的副局长,满头白发,眼神像刀。 “给我看看。”吴成说。 梁沛递上电文,语速慢得像在分药。 吴成的嘴角抽动,像是试图咽下某样东西。
“这条电文,为什么会在会战文件里?”梁沛问。 吴成没有回答。 他把电文从手里接过,指尖压住那一行“夜莺”二字,像压住了什么春天里的虫子。 他眼神闪过瞬间的复杂,随后又恢复了常态,冷得像冬夜的江水。
现场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 电话铃像在远处的山谷里回声,着急而无力。 梁沛的心在动,他像猎犬嗅到血腥,不知道该冲还是退。 他知道,如果这电文上报到高层,可能会改变兵力调配,可能会挽回一支师的性命,也可能把他自己的脖子放进绞架。 他想到了夜莺在东京把手伸进电报盘的情景——那副苍白的侧脸,和她压低声音时露出的倔强。 他想到了母亲在老家院子里晒的被子,想到了不能再失去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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