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进城有好一段时间了。」莫斯兰德尔院长凡妮莎翘着腿，用指甲敲打着木桌。厨娘拉芮妮把巨大的煮锅端出来，放到一张矮凳上。「还有人要添汤的吗？」她声音嘶哑的问。几名学生举了举汤勺。「但是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也许帕法海姆大人的军队抵挡住了他们。」多兰纳尔院长伊芙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也许很快就能够将他们重新赶出到城门外。」
「我希望是这样。」她停下手中的节奏。「我希望能变成这样……」
贝拉·科恩的身子缩了一缩，然后缓缓地从桌上抬起头。「简短地说说吧，贝拉。」凡妮莎笑着帮她拨开一些卷发。「你看到什么了？」
「他们已经打进来了，哥德玛人。大市场已经沦陷，他们正在包围……凯旋堡。」
「噢。」凡妮莎别过头，低声的咒骂了一句。伊芙琳用双手托着脸，闭上眼睛后发出了一声哀叹。
「你觉得能撑下来吗？」凡妮莎把她的黑发重新扎好，「凯旋堡的士兵们。」
贝拉摇头，相当茫然。「我不清楚……对方的人很多，我不能判断。但是……我看到了，他们在屠杀……平民，不放过任何一个。我的那些同类在啄食他们的眼球，嘴唇还有……」她捂着嘴巴，不愿再说下去。「成千上万的尸体，不少插在长矛上。人间地狱，歌莉娅啊！」女术士开始啜泣。
「别太悲观。」伊芙琳用手搭在贝拉肩膀，安慰道：「也许帕特里克还活着。」就连她也不信自己的话。贝拉·科恩趴在桌上，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我们该好好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了。」凡妮莎咬咬唇。「是走还是留？」
「现在做决定？帕法海姆公爵仍未投降，他仍在守城。我们也许还有……」
「我们没有等待的资本。一百多名学生，大多数都是孩子。要把他们全部安全带离帕法海姆不单只需要时间，还要有计划。」
伊芙琳的双肩垮了下来。「你说得对……」她双手抱着小巧的胸部。「也许我们应该往西走，到列斯尼特去避难。」
「这是个可行的方案。但你在列斯尼特有熟人吗，伊芙琳？我们必须想办法安置孩子们。」多兰纳尔院长的目光黯淡下来。「没有。」
「我认为菲艾尔也许会更好。」凡妮莎接过话题：「虽然我在那边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但是首都的防守会更加严密，会更加安全。至于安置学生，我们还有一些金子。在它们被帕特里克做成黄金粉之前，我抢救了一些。」
贝拉·科恩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我们到不了菲艾尔的，如果是从这里直接朝北走的话。凯旋堡附近都是哥德玛士兵，正在挨家挨户烧杀劫掠。我们隐藏不了行踪。」
「说的也是，太阳还在呢。」莫斯兰德尔院长凡妮莎瞄了瞄身后从窗口伸进室内的余晖的触角。「等夜幕降临我们就马上行动。」
「去菲艾尔？」贝拉问。「不，先去列斯尼特。既然你了解凯旋堡附近的状况，我们就应该尽量避免冒险。」「我也赞成。」伊芙琳说。
大约过了一刻钟，夕阳就要把自己肥胖的身子沉入地平线。「来，来！」螺旋楼梯上传来急切地脚步声，「来，来！」
「来什么，艾丽卡？」贝拉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就快说，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又说不到点子上……」
「来了，他们来了！」高个子女孩跑红了脸，脸上的雀斑似乎要掉出来。贝拉·科恩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伊芙琳的双手握成拳状，凡妮莎呆坐在原地。
「多少人！？」贝拉问。艾丽卡将双臂一张，像是要抱着一匹大象。「这么多！这么多啊！」
「糟了，糟了。」贝拉·科恩走到窗边，一拳砸在不太稳固的窗框上。「我们要马上走，现在就走。」
「艾丽卡，你马上回去观察。有情况再下来告诉我们。」女孩头都没点就又冲了上去。
「怎么走？」伊芙琳问，「哥德玛人已经来到了学院门口。一定是因为螺旋枪尖塔在贫民区内太过显眼……这座小城堡甚至能作为哥德玛的一处据点……」
「走大路已经行不通了，但是暗道也许还可以。」
「暗道？凡妮莎，你指哪一个？是在山底下那条吗？」
「据我所知也就只有那一条。」凡妮莎用手指指着地面。「圣·阿西尼紧靠着那座小山，我们可以从暗道进入山底下，然后出去。」
「它通向哪里？」
「这我倒是不知道。」伊芙琳摇头。「这样太冒险。」
「那条暗道在最后一次使用已经是辛西亚内战的时候了。」贝拉·科恩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时候多兰纳尔还没有出生，这座城堡还属于某个爵士。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逃脱的方法啊！」凡妮莎摊开手。
「来！来！」艾丽卡这次只在楼梯中央大喊，「到大门口了！全副武装，骑士！」
「妈的。该死的南方人。」莫斯兰德尔院长用拳头抵着自己宽大的额头。「要是迟来一点，我们也许就能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这里。」
「我们必须有所行动。」多兰纳尔院长伊芙琳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捏着自己的丝裙的一角。「我们要保护孩子们。」学生们盯着桌面，饭碗，或者自己的双腿，不发一语。
「分头行动吧，姊妹们。」贝拉·科恩提议。
「具体怎么做？」
「分头行动，凡妮莎。」贝拉竖起三根指头。「凡妮莎，你去检查后山的地道是否还能使用。伊芙琳，你负责与哥德玛人交涉，时间拖得越久越好。至于我……」她犹豫，「去寻求帮助。」
「寻求谁的帮助？我不觉得这里还有谁能帮到我们。」
「……走廊里的石像。」
伊芙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想清楚，贝拉。从没有人求助过那种东西。它们非常狡猾。」
「多兰纳尔将它们放置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尽量用上宽慰的语气。「它就是为了这种时刻而存在。」
「远在圣·阿西尼建立之前，那座石像就已经存在了。它比多兰纳尔还要古老，古老得多。」
「我必须尝试。否则，我们没有与哥德玛对抗的手段。」
「如果非要如此，那你一定要注意它们的言辞。」伊芙琳提醒，「恶魔总是乐意布下陷阱的。」
「我去和哥德玛人交涉。」凡妮莎说：「伊芙琳的样子看上去太柔弱，哥德玛也许不会在意她说的话。让我这个凶婆子去吧。」她笑笑。
伊芙琳报以微笑，感激地握着凡妮莎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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