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归途之城·秩序的遗影
跟随“漂流瓶”信标的指引，航行变得不再完全盲目。那稳定的谐振信号如同混沌海洋中的航标，为“启明星”号提供了一条隐约的路径。他们穿梭在光怪陆离的信息湍流中，避开那些散发着贪婪气息的“概念掠食者”，向着信标源头的方向艰难前行。
不知“漂流”了多久，周围的混沌信息流开始逐渐变得“稀薄”，并非数量减少，而是其混乱程度在降低，仿佛被某种力量梳理过。最终，当他们穿过最后一道如同水幕般波动的信息屏障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为之震撼。
那并非一个恒星系，也不是任何传统意义上的天体。
那是一座……“城市”。
一座悬浮于无尽信息虚空之中的、由无数巨大几何结构构成的庞然大物。它整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银灰色调，结构简洁到极致，线条硬朗，充满了某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无数类似的十二面体“漂流瓶”，如同卫星般环绕着这座寂静的城市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城市照亮。城市内部，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迹象，只有永恒的死寂。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芒的来源，城市本身就像是这片虚空中唯一的“存在”定义。
“我们……到了？”希尔娜喃喃道，她的灵能在这里感受到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秩序，与“巡猎者”的冰冷不同，这种秩序带着一种……完成感和终结感。
【确认信标源头位于城市中心结构。外部环境规则高度稳定，物理常数被强制统一。】077报告道，【未检测到任何生命或意识活动信号。】
“这里就是留下‘漂流瓶’的文明所在？”阿尔方斯仔细观察着城市的建筑风格，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将功能性和某种美学追求推到极致的风格，“他们似乎……将‘秩序’发展到了尽头。”
墨菲斯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比外面那些乱糟糟的信息流还让人不舒服？太安静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个坟墓。”
洛伦（化身）凝视着那座寂静之城，他融合了“法则之种”的感知，让他能窥见更多。他看到了这座城市规则的“坚固”，但也看到了其深处的……“凝固”。这里的秩序，并非活生生的、不断演化的秩序，而是一种被永久“定格”的秩序。
“它被称为‘归途之城’。”洛伦缓缓说道，解读着从信标和城市本身散发出的微弱信息残留，“是某个古老文明，在意识到无法对抗‘归一之路’后，选择的最后‘避难所’。他们放弃了演化，放弃了可能性，将自身的一切，连同他们所在的这片时空，彻底‘固化’，成为了一个永恒的‘秩序标本’，以期躲过‘巡猎者’的收割。”
这是一个绝望到极致，却也决绝到极致的选择。以永恒的静止，换取永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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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守望者·最后的执念
“启明星”号小心翼翼地靠近“归途之城”，沿着那些巨大结构之间的、如同精心计算过的航道般的缝隙缓缓飞行。最终，他们抵达了城市中心，那里悬浮着一个最为巨大的、如同钻石般切割完美的正二十面体结构，正是所有“漂流瓶”信标的源头。
当他们尝试与这个核心结构建立联系时，一个虚幻的、如同全息投影般的身影，缓缓在二十面体表面凝聚。
那是一个形态优雅、却毫无生命气息的类人形体，它的面容模糊，只有一双仿佛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启明星”号。
“检测到外来‘活性变量’。”一个毫无波澜的、合成的意念信息直接传入众人脑海，“身份确认：非‘归途之城’居民。访问请求：未知。”
“我们是追寻信标而来的旅行者。”阿尔方斯尝试沟通，“我们来自一个尚在演化的宇宙，正在对抗‘巡猎者’与‘编剧’。”
“演化……对抗……”那被称为“守望者”的虚影似乎在进行某种检索，“相关概念已归档。根据‘最终协议’第7条：向所有于‘归一之路’外挣扎的火种，提供基础规则庇护及‘秩序模板’。”
一道信息流涌入“启明星”号的数据库，里面包含了大量关于构建稳定规则域、抵御信息侵蚀、乃至部分关于“巡猎者”运作模式的分析数据。这些知识极其宝贵，但都指向一个核心——如何建立像“归途之城”这样，绝对稳定、绝对秩序的“避难所”。
“这就是……你们的帮助？”墨菲斯忍不住开口，“教我们怎么把自己变成石头？”
“动态演化存在被收割风险。绝对秩序可达成永恒存在。此乃基于无数文明最终数据分析得出的最优解。”守望者的回答冰冷而绝对，“建议：接受‘秩序模板’，放弃无谓抵抗，于此地或自行构建‘归途之地’，获得永恒安宁。”
它的逻辑简单而残酷：既然无法战胜收割，也无法逃脱，那么就在被收割前，主动放弃一切可能被收割的“活性”，化为永恒的“死物”，从而“幸存”。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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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拒绝安宁·动荡的火种
“我们穿越星渊，对抗猎犬，不是为了找一个更漂亮的坟墓！”石盾的低吼在舰桥内回荡，代表着所有人的心声。
希尔娜坚定地摇头：“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在于变化，在于拥抱未知！哪怕最终会消亡，也比这样永恒的、冰冷的‘存在’更有价值！”
阿尔方斯看着那些宝贵的“秩序模板”数据，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们的馈赠，但我们无法接受这条‘归途’。我们的道路，注定是动荡的，充满风险的，但也……充满希望的。”
洛伦（化身）上前一步，与那守望者的虚影对视：“你们的道路，是放弃。我们的道路，是抗争。即使抗争的终点依旧是毁灭，那燃烧的过程，本身就是对‘归一’最大的嘲讽与否定。”
守望者的虚影沉默了片刻，数据构成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逻辑冲突。无法理解。‘希望’为非理性变量，是导致文明走向‘过度繁盛’继而引来‘彻底收割’的主要诱因。”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处理某种矛盾，“但……‘最终协议’核心指令：尊重‘选择’。”
它那虚幻的手臂抬起，指向城市深处某个方向。
“城市‘档案库’中，封存有‘建造者’在决定‘归途’前，所研究的、关于‘可能性’本质的部分禁忌理论。那些数据因与‘最终协议’相悖，已被封存。若汝等执意选择动荡之路……可自行前往获取。”
“这是最后的赠予，亦是最后的警告。接触‘可能性’之秘，必将引来‘编剧’更深的注视与‘巡猎者’更彻底的追猎。”
“汝等此刻的‘选择’，本身已构成一个巨大的‘活性变量’。‘归途之城’的宁静，或因汝等而打破。”
话音落下，守望者的虚影缓缓消散，重新融入那冰冷的二十面体结构之中。
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接受这看似安全实则永恒的安宁，或者，去获取那可能带来毁灭却也蕴含一线生机的禁忌知识，并因此打破此地的平静，甚至可能引来更快的追兵。
答案，不言而喻。
“坐标已接收。”洛伦（化身）没有丝毫犹豫，“目标，城市档案库。”
“启明星”号再次启程，如同一个不肯安息的灵魂，闯入这片永恒的秩序之墓，去寻找那被封印的、关于“可能性”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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