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沉的沉默，让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达到了断裂的临界点。
林菲菲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可那份自信的背后，已经悄然渗出了一丝急切。
她不明白，按照她对顾夜沉的了解，他最重视儿子的状况，面对自己这个最专业的帮手，他不该是这种犹豫不决的态度。
可顾夜沉的余光，始终胶着在身侧那个百无聊赖的女人身上。
她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脸，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终于从杯中气泡移开，对上了他的探寻。
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挑衅，没有不安，甚至还带着几分看戏的趣味，仿佛在说：你的场子，你处理。
这种全然置身事外的态度，让顾夜沉胸口莫名地涌上一股无名火。
他收回视线，终于对面前的林菲菲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
“希希最近很好，不劳费心。”
一句话，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湖心，击碎了林菲菲所有的铺垫和示好。
她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周围的宾客们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又起，只是这次，议论的内容悄然变了风向。
顾夜沉没有再给林菲菲开口的机会。
他握住苏晚萤的手腕，力道比刚才重了几分，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和莫名的愠怒。
“走了。”
他拉着她，穿过人群，留给所有人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个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的原书女主。
苏晚萤被他拽着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菲菲，内心毫无波澜地给剧情君点上了一根蜡。
看来，她这个蝴蝶翅膀，扇起的风有点大。
……
第二天，阳光正好。
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苏晚萤正没骨头似的趴着，陪顾言希拼一幅巨大的乐高城堡。
她负责按照图纸找零件，顾言希则像个小小的建筑师，专心致志地将一块块积木拼接起来。
阳光将一人一小的影子拉长，在地毯上交叠，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和孩子满足的轻哼声，构成一幅无声的暖色调画卷。
“太太，”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为难，“林菲菲小姐来了，说……是来探望小少爷的。”
苏晚萤找零件的手停了一下。
哟，行动力还挺强。
昨晚刚吃瘪，今天就直接上门了。
“让她进来吧。”
苏晚萤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她倒要看看，这位原书女主，准备怎么挽回剧情。
很快，穿着一身优雅白色连衣裙的林菲菲，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在管家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完美的、亲和力十足的微笑，一进门，就将昨天在宴会上的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
“晚萤，希希，我来看看你们。”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地上的顾言希身上。
顾言希正在搭建城堡的塔尖，听到陌生的声音，小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漂亮阿姨正对着他笑。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丢下手里的乐高，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苏晚萤的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用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这个动作，让林菲菲准备好的所有亲近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引以为傲的儿童心理学知识告诉她，这个孩子对她抱有强烈的戒备心。
这不应该。
资料里显示，顾言希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和情感缺失，对于外界温柔的善意，应该是非常渴望的才对。
林菲菲的笑容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认为这只是孩子怕生的正常反应。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去，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缓缓蹲下身，让自己与孩子的视线齐平。
这是一个能让孩子卸下防备的姿势。
她晃了晃手里的礼盒，用最柔和的语调开口。
“希希你好，我是菲菲阿姨，是爸爸的好朋友。”
她先是表明身份，拉近关系，然后才打开礼盒，露出了里面一套做工精巧、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磁力益智积木。
“阿姨给你带了礼物，这个比你手里的好玩哦，我们可以一起搭一个比这个更大的城堡，好不好？”
她循循善诱，语气里充满了对孩子的喜爱和耐心。
这套流程，她演练过无数次，从未失手。
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新玩具的诱惑，尤其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手里高级那么多的玩具。
顾言希的小脑袋从苏晚萤身后探出来更多了些。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闪着漂亮光泽的磁力积木，又扭头，看了看苏晚萤手边那一堆普普通通的塑料乐高。
林菲菲的唇角，已经准备扬起胜利的弧度。
然而，顾言希只是看了一眼，就很快地收回了视线。
他摇了摇头。
小小的动作，却无比清晰。
然后，他伸出小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苏晚萤的腿，把脸也埋了进去，用行动表达了最彻底的拒绝。
林菲菲脸上的笑容，这下是真的僵住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
苏晚萤全程趴在地毯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她看着林菲菲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儿”的错愕脸庞，差点没笑出声。
姐姐，时代变了。
我这个Atm，啊不，我这个崽，早就被我用神级厨艺和亿万家产喂养得忠心耿耿了，你这过时的攻略版本，不好使啦！
林菲菲深吸一口气，不肯放弃。
她认为一定是自己的方式不对。
她往前挪了挪，试图让自己的善意更明显一些。
“希希，别怕，阿姨不会伤害你的。”
“你出来，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就在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顾言希的肩膀时。
一直沉默的顾言希，忽然从苏晚萤身后抬起了头。
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软糯和爱笑，小小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狮子。
他看着林菲菲，奶声奶气，但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清晰，响亮得足以让整个客厅的人都听见。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妈妈会给我买。”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表达自己的立场，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孩子最纯粹的逻辑和占有欲。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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