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群贤北顾，边城星火
公元193年10月，深秋。
霜降已过，晋阳城外的汾水畔，芦花胜雪。然而，比这秋色更引人注目的，是通往北城门的官道上，那络绎不绝的车马与风尘仆仆的身影。《并州牧黄公求贤令》的效应，经过数月发酵，终于在这个深秋结出了丰硕的果实。来自中原、荆襄、兖豫等地的才俊之士，怀揣着不同的理想与对北地桃源的向往，跨越烽烟，汇聚于晋阳。
这一日，数辆颇具规模的马车在精锐骑士的护卫下，驶入了专为接待中高级人才设立的菁华馆。馆舍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虽是新建，却无半分匠气，反而透着并州特有的雄浑与精致并存的气质。
从车上下来几人，气质迥异，立刻引起了馆丞的重视。为首一人，年约三旬，面容刚毅，目光沉稳，乃是来自河内的青年才俊常林，字伯槐，以学识渊博、精通政务着称。另一人，身形健硕，面容坚毅，乃是来自太原本地的年轻武将，名为王凌，字彦云，虽出身祁县王氏，却毫无纨绔之气，以勇毅和一定的组织能力闻名乡里。还有一人，身着简朴葛袍，却气度沉凝，乃是来自豫州的匠作大家，名为郑浑，字文公，擅长水利与器械制造。另有一批通过考核的寒门士子与有一技之长的工匠随行。
河内常林，太原王凌，豫州郑浑，奉黄并州之召，特来晋阳效力，愿睹北地新风，求一试身手。常林作为代表，向迎上来的州牧府东曹掾行礼，言辞恳切而庄重。
东曹掾不敢怠慢，深知此皆真正的人才，连忙还礼：诸位先生、将军远来辛苦！主公早有吩咐，凡贤士至，必以诚相待。馆舍已备好，请诸位先安顿歇息，沐浴风尘。主公将于明日在州牧府设宴，为诸位接风。
随后，便有专人引他们前往各自的小院。院中陈设雅致，书房内笔墨纸砚俱全，甚至还有几卷并州新近刊印的书籍，包括《并州律法简编》、《北疆风物志》以及基础的《格物图说》。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仆役告知，他们可凭身份牌，随时去城内官立的文渊阁书坊借阅更多藏书。
并州待士，不仅重其禄，更重其学，重其思。常林抚摸着那本《格物图说》，眼中露出惊异之色。他原以为北地边州，文教必然粗疏，没想到竟有如此气象。
王凌作为本地人，对并州的变化感受更深，他注意到街上巡逻的士兵精神饱满，甲胄兵器精良，队列严整，远超他记忆中的模样，心中对黄屹的治军能力钦佩不已。郑浑则对晋阳新城的下水道系统、坊市布局和远处工坊区隐约传来的水力锻锤声产生了浓厚兴趣。
次日，州牧府宴会厅。
黄屹设宴款待新至的常林、王凌、郑浑，以及近期陆续抵达的其他十几位在各自领域小有名气的人才。郭嘉、戏志才、荀衍、徐庶、贾诩等核心幕僚，以及早些时候抵达并已初步任职的陈群、卫觊、简雍等人作陪，济济一堂，彰显出并州人才鼎盛的气象。
宴席并非一味奢华，菜肴精致而务实，多采用并州本地特产。黄屹依旧保持着谦和的态度，与众人交谈，询问沿途见闻、家乡局势，以及对某些具体事务的看法。他言语间流露出的务实精神、对人才的渴望以及对未来清晰的规划，给新来者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常林谈及中原诸侯混战、民生凋敝时，黄屹慨然道：九州纷扰，非苟安可免。并州地瘠，然志不在小。吾等在此，内修文教武备，外拓疆土生路，非为一己之私，实欲为这乱世开辟一片净土，为汉室保留一丝元气，为天下黎庶探索一条活路。
郭嘉适时补充，语气中带着并州特有的自信：诸位来此，所见之晋阳，并非凭空而来。乃主公与吾等文武，历数年筚路蓝缕，一手一脚建设而成。如今北疆两座新城正在崛起，河套之地已入版图，南疆根基亦在巩固。此间有制度草创之机，有流民安顿之责，有边疆开拓之荣，更有未来定鼎天下之望！非中原蝇营狗苟之争可比。
这番话，既有宏大愿景，又有具体路径，深深打动了在座许多人。常林看到了施展政治抱负的广阔舞台，王凌找到了能让他一展所长、保卫桑梓的明主，郑浑则对这里重视匠作、鼓励创新的氛围感到兴奋。
宴会之后，黄屹与核心幕僚商议，根据新来人才的特长与并州当前需求，迅速做出了初步安排：常林沉稳干练，被任命为州牧府户曹掾，协助杜畿管理户籍、田亩赋税；王凌被派往雁门郡，在黄忠麾下历练，以其本地人的优势协助稳定边防、安抚乡里；郑浑大才，直接进入匠作营，授以副监之职，主持黄河部分水道梳理及新城给排水系统优化。其余人才也根据考核，分派至郡县、工坊或军中任职。
与此同时，北疆边城，希望的星火已然在秋风中摇曳生辉。
镇北城，文学堂分堂。
相比晋阳本堂的宏伟，此地的学堂显得简陋许多，是几座加固过的砖木结构大屋。但此刻，屋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数十名孩童坐在一起，其中有面色黝黑、头发卷曲的胡人孩子，也有皮肤稍白、刚刚随父母迁来的汉人移民子弟。他们穿着学堂统一发放的、略显粗糙但干净的深色学服，跟着一位年轻的先生，一字一句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胡人孩子的发音还很别扭，坐姿也有些不自然，但眼神却充满了新奇与专注。课间，几个胆大的胡人孩子和汉人孩子，已经开始用手势和简单的词语交流，好奇地互相打量对方的服饰、佩戴的小物件。语言的壁垒、习俗的差异，正在这稚嫩的童声中，悄然松动。
学堂外，一些前来接孩子的胡人父母和汉民家长，也开始了最初的、略带谨慎的交谈。话题或许只是关于天气、收成，或者孩子今天学了什么，但这微小的互动，正是臣服汉化最真实的开端。
安北城，新辟的。
经过最初混乱的以物易物后，在市易官的努力下，交易逐渐规范起来。青霖阁的货物依旧抢手，但本地出产的羊毛、皮张、奶酪、甚至一些胡人手工制作的骨雕、皮毛小饰品，也开始出现在市场上，吸引着汉民和商队的目光。
一个汉人老农用几匹粗布，从一个胡人老汉那里换到了一块上好的羊皮，准备给儿子做件过冬的皮袄。两人通过市易官的翻译，连比划带说，居然还聊起了如何让羊长得更肥壮。胡人老汉对汉人老农随身携带的、并州匠作营出产的铁制小农具羡慕不已。
经济利益的交织，成为了维系胡汉关系最现实的纽带之一。
晋阳，州牧府。
黄屹听着荀衍、徐庶关于新来人才任职安排的汇报，以及贾逵、司马芝从北疆发回的关于边城学堂与互市进展的文书。
主公，常林已接手部分户曹事务，处事精干；王凌赴雁门，黄忠将军表示欢迎；郑浑入匠作营，已开始勘察黄河水道。荀衍一一禀报。
徐庶补充道：边城学堂与互市成效初显，胡汉隔阂虽仍在，但坚冰已破。只是，随着移民增多和接触日深，小的摩擦也开始出现，需未雨绸缪，加强律法宣讲与调解力量。
黄屹满意地点点头：甚好。人才如水，既要广纳，亦需善导。边城星火，尤需呵护。传令贾逵、司马芝，增派通译和调解吏员，务必确保纠纷公正处理。同时，令王凌（学曹掾）加快向边城学堂增派师资，尤其是既通汉学又愿了解胡俗的先生。
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两座在草原上屹立的新城，听到了那里传来的读书声与市集喧哗。
群贤已至，星火已燃。接下来，便是要将这人才之盛、边城之基，转化为我并州开拓不止、争霸天下的持续动力。内政之果，当滋养疆场之树，直至参天。
并州，这台由黄屹一手打造的巨大机器，正凭借着内部人才血液的不断更新和边疆统治根基的持续巩固，爆发出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乱世中坚定地走着自己的道路。
下一章预告： 摩擦初现，律法为尺。随着边城胡汉杂处日深，文化差异与利益冲突逐渐浮上水面。安北城附近发生汉民农户牲畜疑似被胡人偷窃，归附胡人部落抱怨划分草场不公等事件。赵云与贾逵等人将如何运用《并州律》与怀柔手段，化解矛盾，树立官府的权威与公正？看并州如何在这片新土上，真正践行臣服汉化，律法至上的治理理念。敬请期待第九十七章《摩擦初现，律法为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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