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孟冬,苏州。
苏门篦铺的灯光,在寒夜中透着一丝微弱的暖光,却驱不散弥漫在屋内的沉重。苏墨和沈红绡浑身湿透,裹着干燥的棉袍,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摆着那块裂开缝隙的幽冥玉。玉石的绿光已黯淡如萤火,却依旧能感觉到里面翻涌的阴邪煞气,像是无数个被困的冤魂在低声哀嚎。
老道长的牺牲,像一块巨石压在两人心头。沈红绡将断裂的桃木剑碎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布包,碎片上还残留着老道长的血迹和淡淡的阳气,那是他留给两人最后的念想。
“我们得尽快找到融合三块镇界石碎片的方法。”苏墨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掏出《阴罗秘录》,再次翻到记载镇界石的页面,指尖摩挲着人皮书页上的血字,“秘录只说三块碎片同源,却没说如何融合。老道长说要找‘阴沉木和镇魂簪的秘密’,这秘密一定在苏门或沈家的遗物里。”
沈红绡点头,将镇魂簪放在幽冥玉旁。镇魂簪的红光与幽冥玉的绿光相遇,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玉石上的裂缝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镇魂簪是先祖沈青禾留下的,或许她在簪子里藏了线索。”
她拿起镇魂簪,仔细端详。簪身的缠丝纹中,藏着一个极小的凹槽,之前从未留意过。沈红绡用指尖轻轻抠动凹槽,竟从里面取出一张极小的绢帛,绢帛呈暗红色,像是用鲜血浸泡过,上面用细如发丝的字迹写着几行字:“镇界三分,阴木阳簪,玉藏潮底,血融于阳,苏沈同源,幽冥当灭。”
“血融于阳……苏沈同源……”苏墨喃喃自语,“难道融合需要我和你的血脉,还要在至阳之地?”
就在这时,放在桌角的阴沉木刻刀突然发烫,刀柄上的清心咒纹路亮起红光。苏墨心中一动,想起地宫墙壁上祖父的头骨,还有那块嵌着“沈”字的阴沉木碎片。他起身冲进地窖,在之前安葬头骨的位置,果然找到了一个被忽略的暗格——暗格是用阴沉木打造的,与周围的石壁融为一体,若不是刻刀的共鸣,根本无法察觉。
暗格内,放着一本巴掌大小的日记,封面是用千年阴沉木心制成,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苏门镇界日记”五个字。日记的书页极薄,却异常坚韧,上面的字迹从不同年代的笔迹,显然是苏门历代传人所写。
苏墨翻开日记,第一页便记载着镇界石的来历:“上古有石,名曰镇界,镇锁幽冥,分崩离析,一为阴木(阴沉木),二为阳簪(镇魂簪),三为幽玉(幽冥玉),散落人间,苏沈二族,受托守护,幽冥教兴,觊觎此物,世代追杀,以血为誓,护石不灭。”
往后翻,历代传人的日记都记载着与幽冥教、阴罗教的抗争,还有关于融合碎片的线索:“至阳之地,祝融之台,位于钱塘以南百里,山巅有日晷,吸尽朝晖,为江南至阳之所。苏沈血脉,滴于三石,辅以清心咒,可融三石之力,化为镇界神剑,斩灭幽冥。”
“祝融台……”苏墨心中一喜,“秘录说幽冥玉藏于钱塘潮底,祝融台就在钱塘附近,这绝非巧合!”
可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却变得潦草,带着一丝绝望:“幽冥教教主幽无殇,已活五百年,靠吸食镇界石煞气续命,他知晓祝融台的秘密,正寻机夺取三石,欲以三石之力,打开幽冥界大门……”
字迹戛然而止,像是写日记的传人遭遇了不测。苏墨握紧日记,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幽无殇不仅实力强大,还知晓所有秘密,他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抵达祝融台。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祝融台!”沈红绡的声音传来,她也跟着下了地窖,眼神坚定,“不能给幽无殇准备的时间。”
苏墨点头,正想回话,突然听到铺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片。他和沈红绡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地窖入口走去。
铺子里的灯光摇曳,投射出几道扭曲的黑影,正站在八仙桌旁,盯着桌上的幽冥玉。黑影身穿黑色长袍,斗篷上的“幽”字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为首的人身形高大,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幽冥教的符咒,正是幽无殇手下的魂堂堂主!
“苏墨,沈红绡,交出幽冥玉和日记,教主大人可以饶你们不死!”魂堂堂主的声音沉闷,像是从面具后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
“做梦!”苏墨怒喝一声,挥刀朝着黑影砍去。刻刀的红光与黑影的煞气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黑影纷纷后退,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沈红绡握紧镇魂簪,与苏墨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黑影:“老道长的仇,今日便让你们偿还!”
魂堂堂主冷笑一声,挥动手中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了幽冥符咒,煞气暴涨:“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影们同时发起攻击,青铜剑和弯刀齐挥,煞气形成一道道黑色的匹练,朝着两人扑来。苏墨和沈红绡配合默契,刻刀斩断煞气,镇魂簪的红光压制黑影的幽冥印,一时间,铺子里煞气弥漫,红光闪烁,桌椅被剑气劈得粉碎,木屑飞溅。
“交出幽冥玉!”一个黑影趁机朝着八仙桌扑去,想要抢夺幽冥玉。
苏墨眼疾手快,刻刀一挥,将黑影的手腕砍断。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可更多的黑影扑了上来,他们像是不怕疼的傀儡,即便被斩断肢体,依旧疯狂地攻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红绡大喊一声,她的手臂被煞气划伤,伤口处泛着黑色,阴毒正在扩散,“用三石共鸣!”
苏墨恍然大悟,立刻掏出阴沉木刻刀,沈红绡举起镇魂簪,两人同时将指尖咬破,鲜血滴在幽冥玉上。
“嗡——”
三声轻响同时响起,阴沉木刻刀、镇魂簪、幽冥玉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红光、绿光、木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瞬间充斥着整个铺子。黑影们被光柱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纷纷融化,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魂堂堂主脸色大变,想要逃跑,却被光柱困住。他发出疯狂的嘶吼,身体膨胀起来,想要引爆自身的煞气,却被光柱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教主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幽冥界一定会降临!”
光柱收缩,魂堂堂主的身体被彻底吞噬,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哀嚎,便消失无踪。
光柱渐渐消散,铺子里狼藉一片,三石的光芒也渐渐黯淡。苏墨和沈红绡浑身脱力,瘫坐在地上,嘴角都溢出了鲜血。幽冥玉上的裂缝更大了,却泛着一丝淡淡的金光,像是被血脉和阳气激活了某种力量。
“这就是三石共鸣的力量……”沈红绡喘着粗气,眼中带着一丝欣喜。
苏墨点头,心中却更加警惕:“刚才的光柱太过耀眼,肯定会被幽无殇察觉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苏州,赶往祝融台!”
两人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了行囊,带上《阴罗秘录》、镇界日记、三石碎片,还有老道长的桃木剑碎片,趁着夜色,从后门离开了苏门篦铺。
刚走出巷口,就看到苏州城的上空,一股浓郁的黑色煞气正在快速汇聚,煞气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幽无殇来了!
“快跑!”苏墨拉着沈红绡,朝着城外的方向狂奔。
身后的煞气越来越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幽无殇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冰冷而威严:“苏墨,沈红绡,跑不掉的!祝融台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也是我开启幽冥界的大门!”
两人一路狂奔,不敢回头。寒夜的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可他们不敢停下脚步。他们知道,一旦被幽无殇追上,不仅是他们,整个天下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正在等候,车夫是之前受苏墨恩惠的老船夫,他不知何时赶来了苏州,特意在此接应。“苏师傅,沈姑娘,快上车!”
两人纵身跳上马车,老船夫一挥马鞭,马车朝着钱塘以南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苏州城,已被黑色的煞气彻底笼罩,像是一座被幽冥吞噬的孤城。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苏墨和沈红绡靠在车厢里,看着手中的三石碎片。幽冥玉的金光越来越淡,镇魂簪的红光却更加温润,阴沉木刻刀的木香也愈发浓郁。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祝融台了。”沈红绡轻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决绝。
苏墨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他知道,祝融台的山巅,将是他们与幽无殇的终极对决之地。融合三石,炼制镇界神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日记里说苏沈同源,到底是什么渊源?幽无殇活了五百年,他与苏沈二族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恩怨?
马车在夜色中前行,月光透过车厢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两人紧握的手。前方的路依旧未知,凶险重重,但他们心中的信念,却如同祝融台的朝阳,即将冲破黑暗,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而在他们身后,幽无殇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中,幽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车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祝融台见……我会亲手夺走三石之力,让你们成为幽冥界开启的祭品!”
黑色的煞气如同潮水般紧随其后,朝着祝融台的方向蔓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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