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着产业基金投资决策委员会的全体成员。除了主任委员、常务副省长孙光明，省长梁志强、省委副书记彭海默也亲自与会，以示重视。
发改委、国资委、财政厅、科技厅等一众省直相关厅局的一把手，以及几位从北京、上海请来的资深产业和投资专家济济一堂。
今天，将决定汉西省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引导基金这艘巨轮的首航方向。
发改委主任王峥作为基金管理办公室的负责人，首先汇报了经过多轮筛选和初步论证的备选投资领域清单。
清单很长，从新材料、新能源、生物医药到高端装备制造，几乎囊括了当时所有听起来“高大上”的产业方向。
各位委员和专家依次发言，各抒己见。
孙光明和彭海默静静地听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但都没有轻易表态。
梁志强省长更是闭目养神，仿佛只是在聆听一场与他无关的讨论。
林凡作为网信厅的代表，也是基金构想最早的提出者之一，坐在靠后的位置。
他听着这些追逐热点的建议，眉头微微蹙起。这些方向不能说不对，但更像是跟随者，而非引领者。
汉西省拿出真金白银，冒着风险设立这个基金，如果只是去追逐别人已经布局甚至开始内卷的赛道，意义何在？
终于，轮到他发言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前的话筒。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副处长身上，现在，没有人敢忽视他说话的份量。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林凡开口，“刚才听了各位的高见，受益匪浅。但我认为，我们基金的投资方向，应该更聚焦于那些能够定义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竞争格局的‘基石’领域，而不是去追逐已经成熟或者即将红海的热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抛出了他深思熟虑后的五个方向：
“我认为，首批投资，应该重点聚焦在五个方向：半导体设计与制造、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统、移动互联网应用与生态、人工智能核心算法与应用、大数据技术与治理。”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几个词，在2006年，对于绝大多数地方政府官员和传统产业专家来说，都显得太过超前和“虚幻”了。
尤其是半导体和操作系统，投入巨大，技术壁垒极高，在国外巨头垄断下，成功者寥寥，被视为畏途。
“林凡同志，”科技厅长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质疑，“你提的这几个方向，听起来是很前沿。但是不是太……太理想化了？半导体，那可是吞金兽啊！一台光刻机就要上亿美元，我们汉西的财政，能支撑得起这样的投入吗？还有操作系统，微软的windows如日中天，我们自己做，有市场吗？会不会最后投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财政厅长也皱紧了眉头：“是啊，林凡。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这些概念都还太早了吧？人工智能更是实验室里的东西。投资这些，风险是不是太高了？我们是不是应该选择一些更看得见、摸得着，能快速产生税收和就业的领域？”
一位北京来的专家也委婉地表示：“林处长的视野很开阔。但从投资角度看，半导体、操作系统属于长周期、高风险投资，不适合作为产业基金初期的重点。我们建议还是应该遵循比较优势原则……”
面对质疑，林凡并没有慌乱。
他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各位领导的担忧，我非常理解。”林凡语气诚恳，但态度坚定，“正因为这些领域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私人资本和市场往往不敢轻易涉足，才更需要我们政府主导的产业基金，以战略眼光和耐心，去做前瞻性的布局和引导！”
他提高了音量，目光灼灼：“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税收和政绩！我们要想想，五年后，十年后，汉西靠什么在全国乃至全球的竞争中立足？靠给别人代工吗？靠卖资源吗？不行！我们必须掌握核心科技，必须抢占未来的产业制高点！”
他逐一反驳质疑：
“半导体是吞金兽，没错！但我们不一定一开始就要追求最先进的制程。我们可以从设计入手，也向各位领导和专家报告一下，我们网络信息安全与前沿技术联合实验室自主研发的卫星通信芯片已经流片成功，这说明自主生产的道路是行得通的，只要不断积累经验，培养人才，我们就能逐步向通用芯片拓展！没有第一步，就永远没有后面的一切！”
“而操作系统，正因为微软垄断，我们才更需要有自己的备胎和选择，这关系到国家信息安全和产业自主权！现在起步，也许很难，但如果我们不做，将来就永远只能被别人卡脖子！”
“最后，移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绝不是概念！”
林凡语气斩钉截铁，“我预测，最多三年，智能手机就会普及，移动互联网的浪潮将席卷一切！人工智能也将从实验室走向实际应用，深刻改变每一个行业！现在布局，正是抢占先机！等到浪潮真的来了，我们再想追，就来不及了！”
他最后总结道：“这五个领域，相互关联，构成一个完整的数字时代基础软硬件生态。投资它们，短期内可能看不到耀眼的政绩，但这是为汉西的未来栽树，是为我们子孙后代筑基！如果我们这只基金，连这种战略定力和魄力都没有，那和普通的商业投资机构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设立它的意义又在哪里？”
一番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孙光明的眼中闪烁着激赏的光芒，看向彭海默和梁志强：“我觉得林凡同志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我们搞这个基金，绝不能和普通的商业投资一样，而是要有点‘敢为天下先’的劲儿！”
彭海默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虽然风险不小，但方向是对的。我们不能总跟在别人后面吃土。有些苦，有些难，现在不吃，将来更要吃大亏。我同意重点考虑这五个方向。”
梁志强省长也终于睁开了眼睛，慢悠悠地说：
“年轻人敢想敢干，是好事。既然你们都认为可行，那就拿出具体的、分阶段的实施方案来，控制好风险，稳步推进。”
三位主要领导一锤定音，其他人自然不再多言。
最终，会议原则通过了林凡提出的五大重点投资方向。
产业基金这艘巨轮，在林凡力排众议下，终于确认了航向。
而当基金首个重大投资标的浮出水面时，引发的则是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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