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应道：“这些都是矿工，挖煤炼铁的矿工。别看他们穿得不怎么样，每个月的薪水可是很高的。”
“煤矿？就像平城那样的？”
“是的。”
说起平城，头曼又想到了他的草原。他暗叹一声，真是不出草原不知道，原来中原世界如此精彩。
不一会儿，头两个菜端了上来，一个芹菜炒肉，一个青菜鸡蛋。
头曼迫不及待，伸手就去抓。
严聚拦住他，递过来一双筷子：“单于，菜热，用这个夹着吃。”
头曼接过筷子，但不知道怎么用，中行应夹起一块鸡蛋示范道：“喏，这样。”
头曼学者样子夹起一块芹菜放进嘴里，清香瞬间布满了口腔。
他一发不可收拾，不断夹菜吃，酒也顾不上喝了。
严聚递给他一块烙饼：“单于，光吃菜不顶饿，你就个饼。”
头曼接过饼，学着两人的样子，混着菜一起吃。
“唔，好吃。”
头曼入戏很快，不一会儿，筷子夹菜，吃饼喝汤，看着跟个赵国人基本没什么两样了。
过了一会儿，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严聚给头曼斟上酒，说道：“这些菜可合单于的胃口？”
头曼喝一口酒，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然后打个饱嗝，说道：“合合，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这些东西草原上可能吃到？”
头曼一愣，明白了严聚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死了再回草原的心。想用区区一顿饭就想套住自己，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草原上以前是吃不到，但是你们放我回去的话，以后我在草原上也能吃到。”
严聚点点头：“单于说得对，炒菜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见过一次基本就知道怎么回事。但难就难在，我们大王能让赵国大部分人都吃上炒菜，而单于就算回到草原，也只能让部分贵族尝到这个滋味。”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草原上的匈奴人投降赵国，他们以后也能过上和赵国人一样的生活？”
“不错，我们打下河套时可能避免不了要造成一些死伤，但是从长远来看，这对草原上的牧民是有好处的。”
见头曼不语，严聚继续道：“我们赵国的兵力国力单于也看到了，跟赵国对抗对匈奴没有好处。您的太子冒顿，天生勇武，能力非凡。这次他没有被俘，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次收拢匈奴各部，抢夺河套草原。届时兵凶战危，万一一个不小心…”
“够了！”头曼打断严聚，“这是你自己的话还是你们大王教你说得？”
严聚也不生气：“是大王的意思，也是我个人的意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也当过几个月匈奴人，不想看着匈奴百姓再次陷入不必要的战争中。”
头曼哼了一声：“不错，你们赵国国力雄厚，兵力强盛。但草原是匈奴人赖以生存的家园，谁也不能从我们手里夺取。冒顿要是连抢回家园的勇气都没有，那他就不配做单于的儿子，草原的太子。”
中行应鼻子里冷笑一声：“单于说得好听，口口声声为匈奴百姓夺回草原，你看河套原本的匈奴百姓失去他们的草原了吗？单于心心念念的，只不过是想夺回河套的统治权罢了。”
“哼，“头曼一拍桌案，高声道：”那又如何，草原上的规矩向来如此，谁抢到就是谁的。以前你们赵国弱，我们匈奴就趁机抢夺河套，现在你赵国强了又反抢回来，这本没什么。但是你想要我们匈奴就此罢手，放弃这片肥美的草场，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
他这一下子惊动了周围的客人，正在喝酒吃菜的人们都停下动作往这边看过来。幸亏头曼说的是匈奴话，没人听得懂，要不然非引起一片混乱不可。
严聚二人注意到了周围人的反应，中行应用赵国话道：“将军，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醒悟不过来，咱们也别费口舌了，还是把他交给大王发落吧。”
严聚点点头，对头曼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废话了。单于，请回吧。”
头曼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朝小二招招手。小二跑过来问道：“客官有什么需要。”
头曼抛给他一小块金子：“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我要拿回去给阏氏尝尝。”
小二虽然吃惊头曼出手的阔绰，但没听懂头曼的话，他一脸茫然地看向严聚和中行应两人。
严聚苦笑，他本想把这些菜带回去给手上的战士，既然头曼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中行应没好气道：“把这些剩菜给这位客人打包回去，哦，对了，钱不用找了。”
最后一句话把严聚也逗笑了。
小二大喜：“好嘞，您等着。”
他迅速跑回后堂，拿来三四张干净的油布，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菜全部打包。
油布并不便宜，一般客人打包都是自带的，但是面对头曼这等贵客，小二毫不吝啬，出手就送了三四张。
回到军营，打包的菜品早已放凉。但第一次尝到这个味道，吃到的匈奴人都说好。
翌日下午，大军走到邯郸北郊外二十里，远远看见林石带着满朝文武正在前面等待。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大王，众人内心一阵激动。策马上前，在距林石百步时，众人下马徒步上前。
严聚等人单膝下跪：“臣严聚（冯合、中行应）及所部将士一万五千人奉命出击匈奴，历时月余，歼敌过万，捣毁龙城。今携所俘敌酋首领头曼单于，林胡、楼烦两王及一众匈奴贵族向大王复命。”
林石上前将三人扶起：“卿等劳苦功高，不必多礼。阵亡将士的骨灰可带回来了？”
严聚沉声道：“当然。”
他回身走到一辆黑布盖着的马车上，掀开黑布，下面是三个大陶罐。
“弟兄们，咱们回家了，大王来看你们了。”
林石整整衣冠，面带肃穆，走到马车旁。
他伸出手掌细细抚摸冰冷的陶罐，李牧端起备好的酒走上前，轻声道：“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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