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背靠巨蕨,双目紧闭,全力引导着周遭那浓郁却略显呆板的灵气修复己身。然而,那萦绕在规则感知边缘的、若有若无的锁链摩擦声,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干扰着他的入定,让他无法真正沉下心来。这片天地的“异常”像一层薄纱,蒙在看似完美的表象之上,令人不安。
就在他强行压下杂念,试图冲击几个闭塞的关窍时,异变骤生!
并非来自外界敌人的袭击,而是源自他自身!
他怀中,那原本只是安静放置的、几片从灵山大雄宝殿崩溃时,无意间沾染在他破损僧袍上的“无字经卷”碎片,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微弱却尖锐的嗡鸣!
这些碎片,原本佛光尽失,如同普通的焦黑纸屑,但在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纯净灵气环境中,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竟重新活跃起来!
悟空猛地睁开双眼,低头看去。只见那几片焦黑的经卷碎片,正从他怀中漂浮而起,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代表“吞噬”规则的暗红色线条,如同垂死的蜈蚣般扭动起来,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纯净灵气格格不入的、贪婪而饥渴的波动!
它们像是在嗅探着什么,然后齐齐转向这片秘境空间中那些流淌的灵雾、发光的草木,乃至脚下厚积的苔藓落叶!
“不好!” 悟空心中警铃大作。他瞬间明白了!这鬼东西的“吞噬”特性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之前在灵山,能量驳杂,它们的目标明确是修行者的法力功德。而此地过于纯粹和浓郁的生命灵气,反而像是投入油锅的水滴,再次激活了它们残存的本能!
它们要吞噬这片秘境的灵气!或者说,是这片秘境那被封锁、凝固的生机!
绝不能让它得逞!且不说这可能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单是这经卷碎片与灵山的联系,就足以暴露他们的行踪!
悟空想也不想,伸手便抓向那几片漂浮的碎片,试图用蛮力将其捏碎。
然而,他的手指刚一触碰到那些碎片,异变再起!
那些碎片仿佛受到了惊吓,又像是找到了更美味的“食粮”,竟不再去吞噬周围的灵气,而是将目标转向了悟空本身!他体内那虽然枯竭、但本质极高的补天石本源,以及残存的斗战法力,对它们而言,似乎是更具吸引力的“补品”!
数道细微却极其刁钻阴冷的吞噬之力,顺着他的指尖,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他的经脉!
“哼!” 悟空闷哼一声,只觉那熟悉的、法力与生机被强行剥离的痛苦再次袭来,虽然远不及大阵中的猛烈,却更加难以防范!他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萎缩了一丝,金光黯淡。
他急忙运转残存法力抵抗,试图逼出这些入侵的吞噬之力。但那些经卷碎片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吸附在他的手指上,更多的暗红色细丝从中蔓延出来,顺着他的手臂向上缠绕,贪婪地吮吸着。
就在他与之僵持,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法力加速消耗之际,或许是受到他法力波动的刺激,或许是那经卷碎片吞噬时散发的异常规则扰动了他勉力维持的、脆弱的神魂平衡——
他额间那灼热的破妄瞳印记,不受控制地、骤然自行开启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没有完整开启时那洞彻规则世界的宏大视野,只有一片混沌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伴随着一股混乱、暴戾、仿佛要将他神魂都点燃的剧痛!
但就在这剧痛与混乱之中,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强行冲入了他的识海!
不再是清晰的规则线条,而是一些快速闪回、交织混杂的景象碎片:
碎片一: 一双巨大、冷漠、如同金色琉璃般的眼眸,在无尽高处俯瞰,眼眸中倒映着星辰生灭,却无丝毫情感。
碎片二: 一片混沌未开的虚空,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悲悯与决绝气息的婀娜身影 (娲皇?),正将五彩神石投向一片巨大的苍穹裂痕……
碎片三: 灵山深处,并非金光璀璨的雷音寺,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暗金色锁链构成的复杂机械结构,冰冷地运转着,锁链之上,缠绕着无数细小的、哀嚎的透明光影……
碎片四: 他自己——孙悟空,被压于五行山下,但视角并非来自山下,而是来自山体内部!他看到自己的补天石本体,正被无数细密的暗金色符文渗透、缠绕,如同嫁接的枝条,试图与山体、与大地深处某种庞大的存在连接在一起……
碎片五: 眼前的这片秘境森林!但在破妄瞳的碎片视角里,那些高大的蕨类植物,其内部核心并非生机,而是一团团被极度压缩、禁锢的混乱灵光,它们的根须,深扎进入大地深处,连接着……几条极其粗壮、缓缓搏动的暗金色规则锁链!那些发光的草木,则是锁链延伸出的、汲取和过滤灵气的“触须”!这片秘境,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伪装成洞天的……能量过滤与囚禁装置!
“噗——!”
强行接收这些远超负荷的规则信息碎片,尤其是最后关于这片秘境真相的冲击,让悟空神魂巨震,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蕴含着淡金光泽的鲜血狂喷而出,正好溅射在那些吸附在他手臂上的经卷碎片上。
“嗤嗤嗤——!”
蕴含着补天石本源力量的血液,对于这些吞噬碎片而言,既是无上美味,也是穿肠毒药。碎片上的暗红色线条剧烈闪烁,发出如同烙铁遇水般的声音,吞噬之力瞬间紊乱。
悟空趁此机会,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猛地催动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混合着那口本命精血的力量,手臂一震!
“给俺……滚!”
“嘭!” 的一声轻响,那几片经卷碎片终于被他震飞出去,在空中便燃起幽暗的火焰,迅速化为几缕青烟,彻底消散。
而悟空也再也支撑不住,破妄瞳缝隙瞬间闭合,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柔软的苔藓地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在他最后模糊的意识中,只剩下那破碎画面揭示的、令人窒息的真相——
灵山是囚笼,这看似祥和的秘境亦是囚笼。
天道是枷锁,众生皆是薪柴。
而他们……又算什么?
纷飞的经卷碎片已然消散,但那纷飞的规则信息碎片,却在他心中埋下了更深的迷雾与……决绝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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