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机械的“湮灭”二字,如同最终审判,在众人识海中回荡,带着天道规则独有的、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前方,那旋转的冰雾漩涡骤然加速,颜色由淡蓝转为深邃的幽暗,仿佛连通着归墟的核心。无数被冰封于此的古老残魂、规则碎片在其中嘶吼、挣扎,化作一道道实质般的冰寒冲击波,混合着湮灭一切的能量潮汐,如同海啸般向着通道内的众人汹涌扑来!
“万径人踪灭”……这名字便透着绝杀之意,是要将一切闯入此地的生命痕迹,连同其存在的因果,都彻底从这个冰封的秩序节点中抹除!
“结阵!”孙悟空暴喝,声如惊雷,试图唤醒被那恐怖意志震慑的同伴。金箍棒瞬间暴涨千丈,混沌之气如同怒龙狂卷,化作一道横亘在通道前方的金色壁垒,悍然迎向那毁灭性的冰雾潮汐!
“轰——!!!!!”
前所未有的巨响在狭窄的通道内炸开!冰屑与混沌之气疯狂对撞、湮灭,整个通道剧烈摇晃,两侧光滑的冰壁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悟空闷哼一声,身形剧震,那金色壁垒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轰然破碎!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显然吃了暗亏。
这阵法的终极威力,远超他之前的预估,几乎相当于天道锁链本体的部分力量直接碾压!
“大师兄!”小白龙惊呼,龙吟声中带着绝望。
猪八戒拼命催动蔚蓝水元,试图在众人身前构筑水幕,但那冰寒潮汐蕴含的秩序湮灭之力,直接穿透了他的水元防御,让他如遭重击,脸色煞白。
沙僧降妖宝杖顿地,寂灭死气化作灰色屏障,却也在潮汐冲击下迅速消融,他咬紧牙关,七窍中都渗出丝丝黑气。
铁扇公主芭蕉扇狂扇,罗刹煞气化作毁灭风暴与潮汐对撞,勉强延缓了片刻,但那煞气风暴也被迅速冻结、瓦解,她娇躯颤抖,显然也到了极限。
金蝉子·唐将心灯催发到极致,柔和的金光竭力扩张,试图净化那冰寒与湮灭的意志,但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效果微乎其微,他的身形在金光中愈发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
毁灭,就在眼前!
通道在崩塌,冰雾漩涡如同巨兽之口,要将他们彻底吞噬、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在劫难逃之际,孙悟空猛地抬起头,金瞳之中没有绝望,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决然与……一丝洞彻虚妄的明悟!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姿态,收回了金箍棒,散去了周身的混沌之气。就在那毁灭潮汐即将把他吞没的刹那,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猛地转身,面向通道深处,那被冰封的山脉核心方向,不再去看那近在咫尺的死亡漩涡。他整理了一下破碎的衣袍,无视了周身崩裂的伤口和溢出的金色血液,如同一个最虔诚的朝圣者,在灭顶之灾降临的前一刻,缓缓地、无比庄重地,再次屈膝,跪拜了下去!
不是跪拜这冰冷的阵法,不是跪拜那无情的规则,而是跪拜这片土地承载的恩情,跪拜那份铭刻于灵魂深处的师徒因果!
他放弃了所有神通,所有力量,以最原始、最纯粹的姿态,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刺骨、布满裂痕的冰面上!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撼动规则的韵律,穿透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湮灭潮汐的咆哮,清晰地响起:
“弟子孙悟空——”
“拜见恩师!!!”
这一声呼唤,不再是为了求生,不再是为了破阵,而是剥离了所有功利与杂念,回归到了最初、最本真的那个石猴,在迷茫与渴望中,对着指引他前路的明灯,发出的最真挚的呐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汹涌澎湃、足以湮灭金仙的冰雾潮汐,在距离悟空后背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却不可逾越的墙壁,骤然停滞!所有嘶吼的残魂、狂暴的规则碎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
整个崩塌的通道,那蔓延的裂痕,也停止了扩张。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而浩瀚的意志,如同沉睡万古后苏醒的春风,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这股意志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被冰封的方寸山本身,源自那被层层规则锁链镇压的山体核心!
它轻轻拂过众人心头,那冰冷的杀意、绝望的压迫感,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了大半。
紧接着,在悟空叩拜的前方,那布满裂痕的冰壁深处,一点柔和而纯净的清光,如同种子发芽般,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冰层与规则的封锁,缓缓亮起。
清光越来越盛,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那身影盘膝而坐,道袍古朴,面容笼罩在清光中看不真切,唯有一股超然物外、宁静淡泊,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沧桑的气息,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感知中。
正是须菩提祖师的残影!与之前在虚空洞府所见不同,这道残影更加凝实,气息与这被冰封的方寸山紧密相连,仿佛是其核心意志的显化。
祖师残影缓缓“抬眸”,目光似乎落在了依旧保持叩拜姿势的孙悟空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淡然与超脱,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叹息,有无奈,更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只由清光构成的手掌,对着那凝固的冰雾漩涡和湮灭潮汐,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规则碰撞的轰鸣。
就如同抹去灰尘般轻描淡写。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万径人踪灭”禁制,那咆哮的冰雾漩涡,那凝固的毁灭潮汐,就在这轻轻一挥之下,如同梦幻泡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通道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冰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痕,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压力骤消,猪八戒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小白龙瘫软下来,龙目中满是后怕。沙僧默默擦去嘴角的黑血。铁扇公主气息起伏,看着那祖师残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不解。金蝉子·唐身形晃了晃,勉强站稳,朝着祖师残影深深一揖。
悟空缓缓抬起头,看着那清光中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
“师父……弟子……回来了。”
祖师残影静静地看着他,许久,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一个平和而苍老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间响起,带着无尽的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痴儿……”
“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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