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发现能清晰听见萧宸的心声后,萧绝虽心中警惕,却也隐隐觉得,这或许并非全然是坏事。他将这份惊奇与警惕深藏心底,依旧如常地偶尔带萧宸至偏殿听政,想看看这稚子之心,还能带来怎样的“意外之喜”。
他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上天赋予他、或者说赋予他们父子的一种独特优势,用以辨别这朝堂之上层层包裹的忠奸真伪。
这日早朝,吏部尚书王大人手持玉笏,出列禀奏。他年约五旬,面容端正,声音洪亮,一副公忠体国的模样。
“陛下,今年地方官员考核已毕,经吏部严格核验,各州府官员大多勤勉任事,考评……皆在称职以上。”王大人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自得,随即话锋一转,特意举例道,“尤其青州知府张显,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任内劝课农桑,兴修水利,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地方官之楷模,臣以为,当予以嘉奖,以励后来者。”
萧绝听着这冠冕堂皇的奏报,心中并无波澜。吏部考核,水分几何,他心知肚明,只要不过分,他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张显,名字有些耳熟,似乎……与淮南王那边有些牵扯?
他话音刚落,偏殿方向便传来了萧宸略显烦躁的哼唧声,似乎被这冗长的奏报吵醒了。萧绝本未在意,正思忖着王大人的话,一道清晰无比、带着孩童纯真不解的心声便撞入脑海:
【说谎!白胡子爷爷说谎!】小家伙的心声气鼓鼓的,【上次母妃带我去御花园玩,路过他家后门那条街,看到好多好多大马车!上面装的都是亮闪闪的箱子和好看的布!比宫里送来的还多!母妃还说那家大人肯定很有钱……那个张显,不就是白胡子爷爷说的‘好官’吗?好官家里怎么有那么多钱?】
萧宸的记忆力似乎格外好,对色彩鲜明(亮闪闪)、数量众多(好多好多)的事物印象尤其深刻。叶悠悠当时无心的一句话,被他牢牢记住了,此刻在相似的语境(评价官员)下,被瞬间触发。
萧宸的心声逻辑简单直白,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萧绝心中的迷雾!
青州并非富庶之地,一个“清廉”知府的府邸后门,怎会有大量装载金银绸缎的马车出入?这绝非正常俸禄所能及!更重要的是,“王府后街”?王尚书府邸的后街?张显的财货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是孝敬?是分赃?还是仅仅巧合?无论哪种,都意味着王尚书与张显关系匪浅,其“举荐”的公正性值得怀疑!
萧绝眸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颔首,对王大人道:“王爱卿辛苦了,考核之事,朕已知晓。张显……既有政声,吏部依例拟个嘉奖章程上来吧。”
他故意做出采纳建议的姿态,意在稳住王明远,避免打草惊蛇。心中已迅速定下引蛇出洞、顺藤摸瓜之计。
“臣,遵旨。”王大人见陛下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中一定,躬身退下。
退朝后,萧绝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寒。
“林卫!”他沉声唤道。
一身劲装的侍卫长林卫立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单膝跪地:“陛下。”
“你亲自带一队可靠人手,即刻秘密前往青州。”萧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给朕彻查知府张显!重点查他近两年的账目,尤其是赈灾款项、税银往来,以及……他家宅后门的车马出入记录!记住,要快,要隐秘,若有阻拦,先斩后奏!”
“同时,”萧绝补充道,眼神锐利,“派人盯紧王府后门,记录所有异常往来车马,但切勿惊动。”
“是!”林卫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三日后,林卫带着一叠密信和几本账册,风尘仆仆地赶回,直接在御书房面圣。
“陛下,查清了。”林卫声音凝重,“张显在任三年,贪墨朝廷下拨的治河、赈灾款项,累计达十万两白银!此外,他还收受当地盐商、豪强巨额贿赂,包庇其强占民田、欺行霸市之行径。其家宅奢华,远超规制,后门每日确有大量车马运送财货,与皇子……与线索所言,完全吻合!证据确凿!”“其中三成赃款,通过特定渠道,流入了京城王府。”
萧绝看着那账册上触目惊心的数字,以及张显与地方豪强往来的密信,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清廉楷模’!好一个‘百姓安居乐业’!”
他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传朕旨意!青州知府张显,贪赃枉法,欺君罔民,罪大恶极,着即革去官职,抄没家产,押解回京,秋后问斩!其家眷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吏部尚书王明远,考核不实,举荐失察,有负圣恩,着降为吏部右侍郎,罚俸一年,以观后效!”萧绝暂时未将受贿之事公之于众,保留了进一步追究的权力,也给了王明远(及其背后的淮南王)一个警告。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谁也没想到,前几日还被王尚书夸赞的“清廉知府”,转眼就成了阶下死囚。而举荐他的王尚书,也受到了严厉惩处。
然而,知晓内情的福顺,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他隐约记得,那日王尚书奏报时,偏殿只有大皇子在……难道……他不敢深想,只觉得陛下对宸妃娘娘和大皇子的宠爱与信任,恐怕远超外人想象。> 同时,他也为陛下这借题发挥、精准打击的手段感到心惊。
叶悠悠在凝香宫得知此事,也是惊讶不已。她确实带宸儿出过凝香宫,也确实路过王府后街,但她当时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那家排场大,并未深思,更不记得具体是哪天,看到了什么张显家的马车。
【陛下说是宸儿告诉他的,宸儿都不会说话怎么说?再说了,宸儿就算会说话,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还偏偏在那个时候想起来?】她心中划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萧绝雷厉风行处置贪官的举动带来的欣慰所取代。【看来,以后带孩子们出去得更小心了,万一有不长眼的歹人,后果简直不敢相信。】她暗自提醒自己。
萧绝抱着又一次被带到御书房的萧宸,心情复杂。他看着怀里咿呀学语、无忧无虑的儿子,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细软的发丝。
【这小子……竟有如此能耐?是无心之言,还是……】他心中既惊且喜,更添了几分慎重。此事绝不可为外人所知。 他将这视为上天赐予的、独属于他们父子对抗朝堂污浊的利器,同时也是一份必须严加守护的秘密。
然而,萧绝清楚,王明远被降职,事情远未结束。王明远的嫡女,正是淮南王萧琰的侧妃!此次他借机发作,固然是因张显罪有应得,但也实实在在地削了淮南王在朝中的重要臂膀之一。他此举,既是整顿吏治,也是一次对淮南王势力的试探与敲打。
以淮南王睚眦必报、野心勃勃的性子,吃了这个闷亏,岂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怀疑萧绝是否掌握了更多证据,还是会将怒火转向“多嘴”的叶悠悠母子?
朝堂之上,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一场因稚子无心之言引发的风波,看似以贪官伏法、吏部尚书被贬告终,实则已悄然搅动了更深层的暗流。淮南王的报复,或许已在路上。而萧绝,正冷静地等待着对手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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