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金碧辉煌。百官肃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上的萧绝身上。
那份由三十余位大臣联名呈递的请立皇后奏疏,还静静躺在御案中央。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德妃的兄长、户部尚书垂首站立在队列前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既期待又紧张。其他联名的大臣们,也都在心中默默揣测着皇帝的反应。
这不仅是请立皇后,更是一次对帝王心意的公开试探,一次各方势力在新朝局下的重新站队宣言。萧绝知道,他接下来的反应,将直接影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堂的权力平衡和后宫的稳定。
站在御阶旁的叶悠悠,此刻心中也有些波澜。她微微垂着眼帘,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也在思量。封后?她当然想过。不只是为了地位,更因为那意味着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安身立命,意味着她的孩子——萧宸、萧玥,以及腹中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将拥有更名正言顺的尊贵身份。更重要的是,成为皇后,她那些利国利民的想法,推行起来将更加顺畅。
然而,她的心声却意外地平静:【后位……若真能得之,自是好事。但若不得,如今这般能做事、能护着孩子,也不算差。只是,朝臣们如此大张旗鼓,陛下会如何抉择?】
【系统,你觉得他会答应吗?】她甚至下意识地在心里问了系统一句。【叮!基于目标对象对宿主的感情值及政治考量,本系统分析,应允概率为85%,但时机和方式可能存在变量。】系统的分析一如既往的冷静。叶悠悠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仍有一丝不确定。她能感觉到,萧绝对她的感情是真,但帝王的身份,让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牵扯众多。
她悄悄抬眼,看向龙椅上的萧绝。
萧绝正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奏疏的边角,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深邃,扫过下方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那些期待、那些试探、那些隐藏在恭敬下的算计,尽收他眼底。
【苏家想借势翻身,德妃想固宠联盟,一部分人想投机,一部分人是真心觉得悠悠当得起,还有一部分人……怕是在等着看朕是否会被‘众望’裹挟,或者等着朕拒绝后,好拿‘有功不赏’、‘刻薄寡恩’来做文章。】萧绝的思绪飞快,冰封般的表情下,是高速运转的帝王心术。他看到叶悠悠悄悄投来的目光,捕捉到她心中那份带着期待的平静,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丝柔软,但随即被更深的谋划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立后之事,关乎国本,乃国之重典,非同小可。”
他的话语一顿,殿内更静了。
“宸妃叶氏之功,朕铭记于心;其德其能,朕亦亲眼所见。皇长子宸、公主玥,聪慧可人,朕心甚慰。”萧绝的语气平稳,先是肯定了叶悠悠和孩子们的功劳与存在,这让不少支持者心中一松。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然,正因其功高德厚,立其为后,更需慎之又慎。后位非奖赏功绩之职,乃母仪天下之责。需考察德行是否足堪典范,权衡利弊是否利于国祚绵长,不可因一时之功、一时之望,便操之过急,草率定论。”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无可指摘,甚至带着一种为江山社稷深谋远虑的负责姿态。但听在不同人耳中,意味不同。在叶悠悠听来,那句“权衡利弊”格外刺耳。在支持者听来,是陛下谨慎稳重。在反对者或观望者听来,则嗅到了一丝“此事未必成”的可能,甚至怀疑陛下是否对宸妃仍有保留。
“此事——”萧绝将奏疏往旁边轻轻一推,并未多看,“朕心中有数。容后再议。”
“退朝。”
两个字落下,不容置疑。
说完,他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转身便离开了金銮殿,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这就……完了?
没有应允,没有驳斥,甚至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表,只是用“容后再议”四个字,轻飘飘地将这沸沸扬扬的请立风潮压了下去?
户部尚书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与其他联名大臣交换着困惑不安的眼神。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则捋着胡须,暗自思忖:陛下这是何意?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另有考量?莫非……对宸妃仍有不满之处?可明明不久前还恩宠有加,甚至破了祖制允她参政啊!
几位真正的核心重臣,如内阁首辅,神色淡然,仿佛早已预料。他们深知陛下性格,越是众望所归、看似水到渠成之事,陛下越可能反其道而行之,以确保主动权始终握在自己手中。宸妃封后是必然,但绝不会是被朝臣“推”上去的。
德妃一派的官员脸色更是难看。他们本想借此机会向宸妃示好,巩固联盟,顺便提升自家在朝中的影响力,没想到皇帝根本不接招。这步棋,似乎走错了?
叶悠悠也愣在了原地。她想过萧绝可能会应允,也想过他或许会以“诞育皇嗣后再议”等理由稍作拖延,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官方、如此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权衡利弊”、“容后再议”来回应。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闷,有些空落落的。
【容后再议……】她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理智上,她理解帝王需要权衡,需要慎重。但情感上,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他拼死相救、自己竭尽全力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之后,听到这样公事公办、甚至带着审视意味的回应,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和一丝凉意,悄然爬上心头。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至少……不仅仅是需要被“权衡利弊”的臣属或工具。
她随着退朝的人流,默默走出大殿。春日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太多暖意。
“娘娘,”福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低声道,“陛下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叶悠悠点了点头,收拾好心情,朝御书房走去。一路无话,脑海中却忍不住回响着萧绝那几句“权衡利弊”、“容后再议”。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帝王之心,深似海,岂是她能轻易揣测的?后位牵扯的利益太大,他自然要权衡各方,考虑周全。
【他是在顾虑我的出身?还是担心我功劳太大,尾大不掉?或者……是在平衡其他世家的情绪?】各种猜测在她脑海中盘旋,每一条都合情合理,每一条都让她心里那点暖意褪去一分。她甚至想起他曾经多疑的性格,想起他最初对自己“死士”身份的忌惮。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往日所有的细节都会被重新解读。
走到御书房外,她停下脚步,准备等通传。御书房的门并未完全关紧,留着一道缝隙。萧绝似乎正在里面与暗卫统领低声交代着什么。
萧绝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叶仲文当年的案子,所有卷宗、人证、物证,给朕从头到尾,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尤其是那个指证他‘通敌’的所谓‘密信’,笔迹、纸张、来源,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还有当年经手此案的刑部官员、大理寺复审的人,一个一个给朕筛!朕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构陷忠良,让悠悠背负罪臣之女的名声这么多年!”
“是!属下已查到一些线索,当年那封‘密信’的用纸,并非北狄常用,而是产自江南……与已故的苏贵妃母家早年的一些生意往来有关联……”暗卫统领的声音更低。
“继续查!务必在三个月内,给朕一份铁证如山的翻案卷宗!记住,此事绝密,若走漏半点风声,你知道后果。”萧绝的语气冰冷。他想给悠悠的,是一个清清白白、足以匹配后位的家世,一个让所有人哑口无言的荣耀起点。这比他直接下旨立后更重要。
就在此时,萧绝的心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透过那尚未完全稳定的“双向清晰读心”通道,隐约传入了叶悠悠的感知中。
那心声带着一种急切而复杂的情绪,信息量庞大而跳跃:
【……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立后……太草率了……那些陷害悠悠父亲、导致叶家满门含冤的混账,还有最后几个躲在阴沟里的没揪出来……朕得查清楚,把证据摆到明面上,让礼部拟旨,彻彻底底地为叶家平反昭雪,恢复悠悠的清白家世,堵住所有悠悠‘出身不正’的闲言碎语……】
【……还有封后大典……要空前盛大,比历代皇后册封礼都要隆重,让全天下人都看着,朕的皇后是如何尊贵无双……让那些心里还看不起她‘宫女出身’的人,再也张不开嘴……得让礼部、内务府现在就开始秘密筹备,金银用度不必省……朕要给悠悠最好的……】
【……这些都得先做好,才能立后……不然,总像是缺了点什么,委屈了她……她值得最完整的尊荣……】
他的心声里充满了为她筹划、为她扫清障碍的急切和珍视,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他要给他的悠悠最无可挑剔的一切。然而,这心声的传递因为夹杂着他正在处理的机密要务(叶家翻案)和剧烈的情感波动,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如同信号不良的电波。
心声的片段零碎传来,并不连贯,而且似乎因为萧绝情绪波动和正在处理其他事务,后半部分越来越模糊。叶悠悠努力捕捉,却只听到了最前面跳跃的几个词句,以及最后那句清晰一些,却因为前面信息缺失而容易误解的话:
“……权衡利弊……得先……查清……再让礼部准备……盛大的……不能让任何人轻视……”
她听到了“权衡利弊”,这是最清晰的。紧接着是破碎的“得先……查清……”,听起来像是要先查清某些事情(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可能是查清她的价值、她的背景是否完全可靠?)。然后是“再让礼部准备……盛大的……”,这可以理解为准备盛大的典礼,但在“权衡利弊”和“查清”之后,这个“盛大的”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政治表演或补偿。最后是“不能让任何人轻视”,这更坐实了她关于“颜面”和“补偿”的猜想。
她拼凑着听到的碎片:“权衡利弊……查清……准备盛大的……”什么?是查清她的价值?准备盛大的……是利用她做更大的文章?还是别的?
她唯独错过了最核心的“为叶家平反”、“还她清白家世”的爱意,也错过了那句深沉的“她值得最完整的尊荣”。她听到的,是冰冷的算计和功利的筹备。这恰恰印证了她走出金銮殿时那些悲观的猜测。
最关键的是,她没能听清关于“为父平反”、“还她清白家世”的核心意图,也没能捕捉到那深沉如海的爱意与珍视。她只清晰地听到了开头那句冷静的“权衡利弊”,和后面模糊不清的“准备盛大”、“不能让人轻视”。
“权衡利弊”四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原来,在朝堂上那番话,并非全然是场面话。在他心里,立她为后,确实需要“权衡利弊”。那么,他要权衡的是什么?是她的出身可能带来的非议?是她如今功劳太大、权力渐长可能带来的威胁?还是与其他世家、藩王之间的政治平衡?
至于“准备盛大的”、“不能让人轻视”,在她此刻有些失落的心境下,更像是帝王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彰显恩宠而必须做的表面功夫。
一种混合着失望、了然和淡淡自嘲的情绪涌了上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走进了他心里,至少是特别的。现在看来,或许她依然是特别的“棋子”,只是这枚棋子如今功劳太大、用处太多,需要更精心的“安置”和“展示”罢了。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酸涩压回心底。也罢,本就是一场始于交易的合作,能走到今天,已属幸运,不该奢求太多。
叶悠悠站在门外,阳光透过廊檐,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原本平静的心湖,被这模糊不清、带着算计意味的心声片段,搅起了涟漪。
御书房内的低语似乎结束了。福顺轻轻推开门,躬身道:“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叶悠悠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温婉平静,迈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萧绝已经坐回了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本奏折,见她进来,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他看到她脸上无懈可击的温婉,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丝极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疏离和倦意。他的心微微一沉。刚才他和暗卫的对话,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朝堂上的“容后再议”不高兴了?他想解释,想安抚,但翻案之事正在紧要关头,绝不能泄露。
“陛下。”叶悠悠依礼福身。
“平身。”萧绝的声音听不出异常,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方才朝堂上的事,你怎么看?”
他问得直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听她的真实想法,也想……确认她是否听到了什么。
叶悠悠坐下,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语气平静无波:“朝臣们也是为国本考虑,陛下自有圣断。立后乃国之大典,慎重些是应当的。”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是标准的妃嫔应对。可萧绝却微微蹙起了眉。他听不到她此刻清晰的心声了?不对,不是听不到,而是她的内心似乎刻意放空了,或者被一层淡淡的失落和自我保护笼罩着,使得传递过来的情绪信号模糊而低沉。
他听到的不再是那些活泼的吐槽或清晰的思绪,而是一种近乎屏蔽的沉寂,间或流淌过一丝淡淡的、如同秋日薄雾般的凉意。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内心活泼、满是吐槽和奇思妙想的叶悠悠。
“悠悠,”他放软了声音,唤了她的名字,“朕……”
他想说什么?解释自己暂时不立后的真正原因?告诉她自己在秘密为她父亲翻案,在筹备最盛大的典礼?可是,翻案之事正在关键时刻,牵扯甚广,透露风声恐生变数;筹备典礼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再等等,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惊喜和尊荣。她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受刺激,也不能为这些事烦心。】萧绝这样说服自己。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将事情安排到完美再呈现,他认为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帝王的多疑和谋划已久的布局,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能冒这个险。他想,等一切都办妥了,再给她一个圆满的交代,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
于是,他改口道:“你如今身怀六甲,又刚刚经历宫变劳碌,立后诸事繁杂,朕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且再等等,待你生产之后,身子将养好了,我们再议,可好?”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满是关怀。
叶悠悠抬起眼,看向他。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关切。若是以前,她或许就信了。可方才那隐约听到的“权衡利弊”,还有此刻他明显有所保留的态度,让她心中那根刺,扎得更深了些。
【又是“等等”。】她心中掠过一丝凉意,【或许对他来说,一切都需要在恰当的时机,进行最有利的交换。我的感受,我的期待,或许也是需要被‘权衡’的一部分。】她忽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去猜测,也不想去争辩。
她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顺从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明白了。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她的声音温柔依旧,笑容无懈可击。可萧绝却分明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她的心,好像离他远了一点。
这种认知,让萧绝心中莫名烦躁。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想握住她的手。
叶悠悠却似不经意地侧了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柔声道:“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就不打扰了。近日总觉得有些乏,想先回宫歇息。”
萧绝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头那股烦躁更甚,却又无从发作。最终,他只是沉声道:“嗯,回去好生歇着,让太医按时请脉。”
“谢陛下关怀,臣妾告退。”
叶悠悠行礼,退出御书房。转身的刹那,脸上强撑的笑容彻底淡去,只剩下眼底一抹淡淡的疲惫和困惑。
走出御书房,春日的风带着暖意吹来,她却觉得指尖有些凉。她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生命在孕育,是她在这个世界最深的羁绊。【宝宝,看来娘亲想得太简单了。不过没关系,娘亲有你们,有医塾,有田地,有自己能做的事。皇后之位……随缘吧。】她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锦瑟宫。有些东西,求不来,便不强求。她开始下意识地将情感依赖,更多地向内收拢,转移到事业和孩子身上。这是一种清醒的自我保护。
萧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缓缓握紧。他知道她可能误会了,可能不高兴了。但他想着,再忍一忍,再等一等。等他为她扫清一切障碍,铺好最华贵的路,她就会明白,他所有的“权衡”与“慎重”,都是为了给她最好、最稳固的一切。
他转身回到书案后,提笔写下一道密旨,催促暗卫加快叶家翻案的进度,又召来内务府总管,再次秘密叮嘱封后典礼筹备的细节。他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一切,却不知道,他精心筹备的“惊喜”,因为阴差阳错的“信息错位”,正在他最爱的人心中,累积成越来越深的隔阂与失望。他以为的“保护”和“完美呈现”,恰恰成了疏远的开始。
然而,他并不知道,叶悠悠只听到了前半段冰冷的“权衡”,却错过了后半段滚烫的“珍爱”。
信任的基石,有时就因为这样阴差阳错的信息错位,而悄然产生了第一道裂痕。
空悬的后位,此刻不再仅仅是政治权衡的焦点,更成了两人情感天平上一颗微妙的、令人不安的砝码。
他不知道,有些误会,若不及时解开,便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而叶悠悠心中那颗名为“失望”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只待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锦瑟宫中,叶悠悠召来青黛,平静地吩咐:“去把文华阁最近关于各地春耕的奏报摘要找出来给我看看。还有,医塾扩建的图纸和预算,也拿来我再核对一下。”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抽芽的绿柳,眼神沉静而坚定。爱情或许有不确定,但脚下的路,自己走出来的,才最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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