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大将的黑焰长枪撕裂天穹,枪尖裹挟着能焚尽仙骨的域外煞气,朝着仙劫大阵的中央阵眼轰然砸落。
那枪身足有百丈长短,通体缭绕着浓如墨汁的煞气,煞气翻涌间,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魂灵在其中哀嚎挣扎——那是被邪魔吞噬的仙界修士残魂,此刻竟成了助长其凶威的燃料。阵眼外的护阵仙盾本是由九十九位元婴修士联手催动,以千年暖玉为基、上古符文为引铸就的屏障,可在黑焰长枪的撞击下,却如同一纸薄冰,应声龟裂。
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响,每一道裂纹扩散,都伴随着阵内修士的心脉震颤。护阵仙盾上的符文开始黯淡,那些流转的金色光泽,正被黑焰中的邪煞之力一点点蚕食。阵内数万修士的惊呼被煞气的呼啸吞噬,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在边境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
“守住阵眼!”
云尘长老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他悬立于阵眼左侧的高台上,一身青色道袍早已被鲜血染透,嘴角还在不断溢出猩红的血沫。这位执掌凌霄宗刑罚殿三百年的化神修士,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须发凌乱地贴在额角,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指尖的仙力如同不要钱般疯狂涌入阵纹,试图修补那道摇摇欲坠的仙盾。
可那黑焰长枪上的力量,已然超越了寻常化神修士的极限。
云尘长老能清晰地感知到,枪尖裹挟的并非寻常邪魔煞气,而是来自域外深渊的本源之力——那是一种能够侵蚀天道规则的力量,是仙界修士最为忌惮的存在。他的仙力注入阵纹,竟像是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反而被那股邪煞之力顺着阵纹反噬而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半片虚空。
“长老!”
阵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几名凌霄宗的内门弟子想要冲上高台相助,却被煞气形成的罡风狠狠掀飞,口吐鲜血坠落于地。
邪魔大将悬浮于长枪之上,他生得面目狰狞,青面獠牙,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身上的黑色战甲布满了尖刺,战甲缝隙间,有黑色的血液汩汩流淌,滴落在虚空之中,竟将空间都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他看着阵内惊慌失措的修士,看着摇摇欲坠的仙劫大阵,发出桀桀的狂笑,那声音粗砺如磨石,刮得人耳膜生疼。
“蝼蚁!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邪魔大将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天地间炸响,“这仙劫大阵,在本将眼中,不过是个笑话!今日,本将就毁了这阵,屠了这城,让整个仙界都知道,我域外深渊的铁骑,即将踏平这方天地!”
他猛地抬手,握住黑焰长枪的枪杆,手臂上的肌肉虬结如铁,猛地发力,将长枪朝着阵眼的方向狠狠压下。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护阵仙盾上的裂纹骤然扩大,一道足有十丈宽的裂痕从枪尖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金色的盾光彻底黯淡,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崩碎。
阵眼之中,存放着仙界边境最后的灵脉本源,一旦阵眼被破,灵脉本源外泄,整个边境的防线将会土崩瓦解,届时,域外邪魔的铁骑便能长驱直入,直捣仙界腹地。
绝望,如同乌云般笼罩在每一个修士的心头。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闭目等死,还有人试图催动全身仙力,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可就在长枪即将洞穿阵眼的刹那,一道玄色身影踏破虚空而来。
那身影的速度极快,快到众人只看到一道流光闪过,便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青年,缓缓悬立于阵眼上空。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仿佛周遭的惊涛骇浪,都与他无关。
正是沈砚。
他的手中,正托着那本熟悉的阴阳契约录。此刻的契约录,不再是寻常的古朴模样,书页翻飞间,无数道契约符文如流萤般萦绕周身,那些符文闪烁着金银两色的光芒,交织成一道淡淡的光幕,将周遭的煞气隔绝在外。他的衣袂被煞气吹得猎猎作响,墨色的长发随风飞舞,眼底却无半分波澜,唯有寒潭般的冷静。
他抬眼,看向邪魔大将,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你的火焰,烧得尽仙骨,烧得尽城池。”沈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可烧得尽……契约么?”
此言一出,阵内的修士皆是一愣,就连正在狂笑的邪魔大将,也猛地止住了笑声。
他低头,看向悬立于阵眼上空的沈砚,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转为不屑的嘲讽。
“区区蝼蚁,也敢在本将面前妄言?”邪魔大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砚,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以为,凭你那点微末的道行,就能阻挡本将?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让这仙界的蠢货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话音落下,他猛地催动体内的邪煞之力,黑焰长枪上的火焰陡然暴涨,枪尖的煞气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鬼面,那鬼面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无声的咆哮,要将沈砚连同阵眼一并吞噬。
黑焰长枪陡然加速,划破虚空,带起一道黑色的流光,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阵内的修士们发出惊呼,云尘长老更是睚眦欲裂,他想要出手相助,可体内的仙力早已耗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焰长枪,朝着沈砚刺去。
苏清瑶站在阵内的一角,她的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指尖微微发白。她知道沈砚的实力,可面对这拥有域外深渊本源之力的邪魔大将,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铃央立于苏清瑶身侧,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剑身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她看着沈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担忧,有敬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她一直坚信,仙道之力才是世间最正统的力量,可沈砚一次次打破她的认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所坚持的道,是否真的正确。
阿蛊站在最前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沈砚的身影。她的指尖,有金色的蛊虫在悄然蠕动,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阵眼上空的那道玄色身影上。
沈砚依旧站在那里,没有躲闪,也没有惊慌。
他缓缓抬手,左手虚握,掌心之中,一道银白色的印记缓缓浮现——那是灵舆印的虚影。
灵舆印,是他从凡界槐安宅便开始执掌的本源。那座古朴的宅院,是他修行之路的起点,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灵舆印中,凝聚着他与槐安宅中所有契约生灵的信任与力量,有老槐树的守护,有灵狐的狡黠,有石狮子的忠诚……那是一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力量,是他未曾全然标价的“例外”。
他的右手,则轻轻按在阴阳契约录的封面上。
阴阳契约录,是他踏遍仙凡两界的根基。从凡界的第一份契约开始,到仙界与冰麟兽的平等契约,与阿蛊的蛊契,与苏清瑶的平衡之契,甚至还有他初入仙域时,与仙界法则达成的那份妥协之契……无数份利益博弈、生死交易的见证,都镌刻在这本契约录之中。它代表着规则,代表着制衡,代表着他行走诸天的生存之道。
这两种力量,一者温暖,一者冰冷;一者源于信任,一者源于利益。它们如同两条平行线,在沈砚的修行之路上,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融合。
直到此刻。
看着阵下修士的绝望,看着邪魔眼中的肆意,看着天道规则在域外煞气前的沉默——沈砚忽然想起了那句刻在心底的话,那句来自《天道与博弈篇》的语录。
那是他对这方天地的宣言,也是他对自己道的坚守。
沈砚深吸一口气,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他抬眼,看向高悬于九天之上的苍穹,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所谓的天道规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天地之间:
“若这方天地注定要成为赌桌,那么,我选择不做筹码,不做赌客,而是——成为那个发牌的人!”
这句话,不是喊给邪魔听的,也不是喊给阵内修士听的。
这是喊给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天道听,喊给这方被当成博弈棋盘的天地听!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砚掌心的灵舆印轰然炸开。
“嗡——”
一声清脆的鸣响,灵舆印化作亿万道银白色的流光,那些流光之中,仿佛蕴含着无数生灵的低语,带着温暖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入阴阳契约录的书页之中。
阴阳契约录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书页疯狂地翻动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原本泾渭分明的阴阳二气,在灵舆之力的涌入下,开始疯狂交融。金色的阳气与银色的阴气,不再是相互制衡的存在,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的气旋。
而那些被灵舆之力浸染的符文,则像是被唤醒的沉睡巨兽,纷纷挣脱书页的束缚。它们在沈砚周身盘旋、交织、重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金色的符文,代表着契约中的承诺与坚守;银色的符文,代表着契约中的制衡与交易;而那些带着淡淡绿色的符文,则是来自灵舆印的力量,代表着信任与守护。
无数道符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横跨数十里的契约之网。
那张大网,笼罩在整个仙劫大阵的上空,符文闪烁间,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静止。
网中,有凡界老槐树的守护契约,符文古朴而厚重;有冰麟兽的平等契约,符文锐利而霸道;有阿蛊的蛊契,符文诡异而神秘;有苏清瑶的平衡之契,符文温和而包容;甚至还有他与仙界法则达成的那份初入仙域的妥协之契,符文晦涩而深邃……无数契约的力量,在灵舆之力的牵引下,汇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
这股洪流,没有惊天动地的煞气,也没有毁天灭地的仙力,却带着一种规则之上的威压,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这……这是什么力量?”
邪魔大将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那道契约之网,仿佛天生便克制着他的邪煞之力。他手中的黑焰长枪,竟在契约之网前寸步难行,枪尖的黑焰像是遇到了克星,疯狂摇曳着,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那些黑焰中的邪煞之力,一触碰到契约之网,便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而那些被吞噬的修士残魂,则像是得到了救赎,从黑焰中挣脱出来,化作一道道白色的流光,朝着契约之网飞去,最终融入其中,成为了契约之力的一部分。
邪魔大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那道契约之网一点点吞噬。
“不!这不可能!”邪魔大将发出惊恐的嘶吼,他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本源之力,竟然会被这样一道看似普通的符文之网克制,“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克制我的力量?”
他疯狂地催动体内的邪煞之力,试图冲破契约之网的束缚。黑焰长枪上的火焰暴涨到极致,枪尖的鬼面变得更加狰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可那契约之网,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
沈砚的身影在契约符文的簇拥下,显得愈发挺拔。他站在网的中央,衣袂翻飞,墨发飘扬,宛如执掌规则的神只。他看着惊慌失措的邪魔大将,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淡漠。
他抬手,一指。
“收。”
一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道由无数契约交织而成的巨网,陡然收缩。
无数道符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朝着黑焰长枪的方向汇聚而去。原本数十里宽的大网,在收缩的过程中,力量变得越来越凝练。符文与符文之间,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最终,那张大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契约光柱。
光柱呈金银两色,中间夹杂着淡淡的绿色,光柱之中,无数契约符文在飞速流转,散发着规则的气息。它朝着邪魔大将狠狠轰去,所过之处,空间都被碾压得粉碎,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一击,没有惊天动地的煞气,没有毁天灭地的仙力,只有无数份“交易”“承诺”“制衡”凝聚而成的力量——这是万契归一的雏形!
“不可能!!!”
邪魔大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仓促间,他催动全身的邪煞之力,将黑焰长枪横在身前,试图抵挡这道契约光柱的轰击。
黑焰长枪与契约光柱碰撞的刹那,整个天地仿佛都静止了。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有的,只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肆虐的煞气,竟像是被无形的手拆解、重组,化作一道道细碎的符文,被强行烙印进了阴阳契约录的书页之中。
而邪魔大将手中的黑焰长枪,则在契约光柱的轰击下,寸寸碎裂。
“咔嚓——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耳。百丈长的长枪,从枪尖开始,一点点崩碎,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消散在虚空之中。
邪魔大将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惊骇地发现,自己与域外深渊的本源契约,正在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邪煞之力,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那些与域外深渊签订的契约符文,正从他的灵魂深处被抽离出来,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流光,融入到沈砚手中的阴阳契约录之中。
“我的力量……我的力量在消失!”邪魔大将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原本魁梧的身躯,正在一点点消散,“不!我不甘心!我是域外深渊的大将,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挣脱契约之力的束缚,可一切都是徒劳。
沈砚悬于半空,衣袂翻飞,目光冷冽如霜。
他看着惊慌失措的邪魔大将,看着阵内目瞪口呆的修士,看着那片被契约之光映照得透亮的天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从今日起,这方天地的赌局,该由我来发牌了。
而就在此时,域外深渊的方向,一道更加恐怖的气息,骤然锁定了沈砚的身影。
那气息,比之眼前的邪魔大将,还要强大百倍千倍。它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深渊巨兽,带着冰冷的杀意,跨越了空间的阻隔,落在了沈砚的身上。
沈砚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能感觉到,那道气息的主人,正在朝着这边飞速赶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阵内的修士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来自域外深渊的恐怖气息。他们看着悬立于半空的沈砚,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云尘长老看着沈砚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今日之事,绝不会就此结束。
苏清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眼中的担忧,消散无踪。
铃央握着长剑的手,缓缓松开,她看着沈砚的身影,眼中的动摇,愈发明显。
阿蛊指尖的蛊虫,悄然隐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天穹之上,沈砚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阴阳契约录。此刻的契约录,书页上又多了几道黑色的符文,那是来自域外深渊的本源契约。他能感觉到,契约录中的力量,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
他抬起头,看向域外深渊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想来,便来吧。”
沈砚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在天地间缓缓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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