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十字车站的喧嚣与女贞路的死寂形成了尖锐对比。人流如织,蒸汽机的轰鸣与告示牌的哐当声交织,构成一幅属于麻瓜世界的、充满活力的图景。然而,在哈利增强的感知中,这片喧嚣之下,潜藏着更加引人入胜的韵律——那是属于魔法世界的、无形的脉搏。
弗农姨夫几乎是带着甩脱瘟疫般的急切,将哈利和他的行李(海格买的皮箱如今塞得满满当当)扔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便像躲避炸弹一样迅速驾车逃离。佩妮姨妈甚至没有摇下车窗道别。
站在冰冷的水泥柱前,哈利并未感到丝毫慌乱。他早已通过【奥秘视觉】捕捉到了那根柱子上散发出的、稳定而柔和的空间扭曲波动。这波动与破釜酒吧那面墙后的能量性质类似,但更加古老、更加精妙,如同一个恒久运转的精密法阵。
他推着行李车,步伐平稳,径直朝着那根看似坚实的柱子走去。在即将撞上的瞬间,他调整自身魔力频率,使其与柱子散发的波动产生微弱的共鸣——这不是必须的,普通巫师只需心怀信念即可通过,但哈利习惯性地想要理解其运作原理。
一阵轻微的空间拉伸感,如同穿过一层温暖的水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喧嚣被另一种嘈杂取代。深红色的蒸汽机车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喷吐着乳白色的浓郁烟雾,车头上鲜明的标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在魔法灯火下熠熠生辉。站台上挤满了穿着黑色长袍的学生和前来送行的家长,猫头鹰的啼叫、猫的咪呜声、孩子们兴奋的喧哗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南瓜馅饼、糖羽毛笔和各种魔法糖果的甜腻香气。
一幅生动、鲜活、完全属于魔法世界的画卷,在哈利面前徐徐展开。
哈利没有在站台过多停留,他低调地穿过人群,寻找空余的车厢。他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看,是哈利·波特!”“他的伤疤!”【情绪感知】被动捕捉到的好奇、敬畏、羡慕,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如同细小的浪花拍打在他的精神壁垒上。他面色平静,仿佛浑然未觉,径直走向列车尾部一个空着的隔间。
刚放好行李,隔间门被拉开,一个红发男孩探进头来,脸上带着雀斑和怯生生的好奇。“这里有人吗?”他指着哈利对面的座位问,“别的地方都满了。”
“请便。”哈利点了点头。他认出了对方——罗恩·韦斯莱,他在破釜酒吧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庞大巫师家庭的一员。
罗恩有些局促地坐下,自我介绍后,便开始好奇地打量哈利,尤其是他额头上被刘海半遮半掩的伤疤。哈利能感觉到罗恩的情绪,紧张、兴奋,还带着一点面对“名人”的不安。他没有主动提及自己的身份,只是自然地与罗恩交谈,询问关于霍格沃茨、关于分院的事情。
罗恩很快放松下来,话匣子打开,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从哥哥们那里听来的城堡趣闻和关于分院的种种恐怖猜测(比如要跟巨怪搏斗)。他的情绪色彩是明亮的橙黄色,带着少年人的单纯和一点点对未来的忐忑。
谈话间,隔间门再次被拉开。一个有着浓密棕色头发和大门牙的女孩站在门口,语气带着一丝高傲和不容置疑:“你们有人看到一只蟾蜍吗?一个叫纳威的男孩丢了一只。”
赫敏·格兰杰。哈利的【情绪感知】捕捉到她身上强烈的求知欲、一丝因紧张而刻意表现出来的强势,以及底层那并不稳固的自信。
“没有。”罗恩摇了摇头,似乎对女孩的语气有些不满。
赫敏的目光在哈利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也认出了他,但她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寻找蟾蜍的任务上,并像是在背书一样提及自己已经阅读了所有课本,并尝试了几个简单咒语。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罗恩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哈利只是微微一笑,他能理解赫敏那种急于证明自己、融入新环境的心态。
列车在苏格兰高地的壮丽景色中穿行。哈利一边与罗恩聊着天,分享着(经过筛选的)自己对魔法的“初步”理解,一边透过窗户,用【奥秘视觉】观察着外部飞驰而过的魔法生物痕迹和地脉能量的流动。他注意到,在某些人迹罕至的山谷上空,偶尔会掠过一些只有他能清晰看到的、如同黑色烟雾构成的、带着死亡与寂静气息的诡异身影。
夜骐。只有见证过死亡并理解其意义的人才能看见。哈利平静地收回目光,他确实“理解”死亡,无论是来自原着的记忆,还是系统赋予的使命沉重感。
霍格沃茨城堡的第一次亮相,即使在哈利的预想之中,也依旧带来了震撼。漆黑的湖面倒映着星空般璀璨的城堡灯火,巍峨的塔楼直插云霄,散发着千年积累的、厚重而神秘的魔力光辉。在【奥秘视觉】下,整座城堡仿佛一个活着的、巨大的魔法造物,无数古老的符文、契约和能量脉络如同血管和神经网络般遍布其每一块砖石,散发出令人敬畏的磅礴气息。
渡过黑湖时,那只名叫“拉拉”的金飞贼在哈利的【奥秘视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被束缚的魔法生物形态,其核心似乎与城堡深处的某种禁制相连。他默默记下这个细节。
城堡大门开启,麦格教授肃立迎接。她身上散发着严谨、强大而公正的魔力场,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新生们在一片寂静中跟随她走向礼堂。
当那扇巨大的橡木门轰然洞开,露出金碧辉煌、悬浮着成千上万根蜡烛的礼堂穹顶,以及四张代表不同学院的长桌时,即使是哈利,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成千上万张面孔望向他们,好奇、审视、期待。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古老木头的气息,以及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集体魔力场。
分类帽开始唱歌,其声音直接回荡在脑海,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和顽皮。哈利的【情绪感知】能清晰捕捉到新生们那几乎要溢出的紧张、期待和恐惧。
“哈利·波特!”
当麦格教授念出这个名字时,礼堂里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哈利面色平静,步伐稳健地走上前,坐上那张四脚凳。
冰凉的帽檐接触到他额头的瞬间,一个细微、苍老而充满好奇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嗯……难,非常难。充满了勇气,我看到了,不乏格兰芬多的特质……哦?多么有趣的头脑,渴望知识,追求力量,为了一个……宏大的目标?这更拉文克劳……等等,这是什么?如此深的城府,精于计算,为了目的不惜隐忍……甚至有点斯莱特林的味道……”
哈利心中凛然,立刻运转【星辰冥想法】,将大部分关于系统和使命的核心记忆与思维用冰冷的精神力层层包裹、隔绝,只留下一个符合十一岁男孩的、对魔法世界的好奇、对未来的些许迷茫,以及……对证明自身价值的渴望。
“呵呵……防备心很重嘛,孩子。” 分类帽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不想让我看太多?有趣。那么,抛开那些深藏的秘密不谈,你最渴望在哪里证明自己?哪里能给你提供最大的舞台和……嗯,必要的掩护?”
“斯莱特林。” 哈利在脑海中清晰地回应。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格兰芬多太过显眼,拉文克劳虽好但过于专注于知识,赫奇帕奇不符合他“进击”的需求。唯有斯莱特林,那里充满野心与资源,也最能磨砺他的伪装与心计,更能让他近距离观察、甚至影响那些纯血家族,这对他“振兴魔法文明”的长期目标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助益。风险巨大,但回报也可能最高。
“斯莱特林?” 分类帽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好吧,既然这是你强烈的意愿……那么,最好就是——”
它深吸一口气(如果帽子有的话),对着整个礼堂高声喊道:
“斯莱特林!”
一瞬间,礼堂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斯莱特林长桌的反应最为明显,掌声稀稀拉拉,充满了惊愕、怀疑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其他学院则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尤其是格兰芬多长桌,罗恩·韦斯莱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哈利平静地站起身,将分类帽交还给麦格教授(他注意到女巫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然后走向那张挂着银色和绿色装饰的长桌。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情绪感知】捕捉到斯莱特林这边浓郁的怀疑、警惕、算计,以及少数几个(比如一个面色苍白、淡金色头发的男孩和他身边两个壮硕跟班)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在长桌末端一个空位坐下,目不斜视,姿态从容,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异样气氛。他体内的魔力与冬青木魔杖产生着稳定的共鸣,【星辰冥想法】带来的冰冷理智让他完美地控制着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
晚宴开始了,长桌上瞬间堆满了丰盛的食物。哈利安静地用餐,偶尔回应一下旁边一个名叫布拉利(blaise Zabini)的、有着黝黑皮肤和冷漠眼神的男孩礼节性的问题。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观察上。
他看到了教师席上那位戴着巨大头巾、浑身散发着不协调魔法波动的奇洛教授;看到了主宾席中央,银白须发、半月形眼镜后目光湛湛的邓布利多,对方正微笑着与身边的教授交谈,但哈利能感觉到,那睿智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斯莱特林长桌,在他身上停留了微不可查的一瞬;他还看到了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冷漠的斯内普教授,对方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混杂着厌恶与更深层次探究的目光盯着他。
晚宴结束后,级长杰玛·法利(Gemma Farley)——一个高年级女生,带着斯莱特林的新生们穿过错综复杂的走廊,向下进入城堡的地下部分。空气变得阴凉、潮湿,墙壁上挂着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火把。
他们最终停在一面光秃秃的石墙前。
“口令是‘纯血’。”法利级长说道,石墙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入口。
公共休息室位于黑湖湖底,泛着绿光的窗户外面是摇曳的水草和偶尔游过的巨大黑影。银绿色的装饰透着一种冷冽的优雅,壁炉里燃烧着碧绿的火焰。这里的气氛与上面礼堂的温暖喧闹截然不同,显得更加安静、克制,却也潜藏着暗流。
新生们被分配了宿舍。哈利的室友包括布拉利·扎比尼,一个沉默寡言、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孩;西奥多·诺特(theodore Nott),一个脸色苍白、眼神阴郁、独自看着一本厚厚古籍的男孩;还有德拉科·马尔福,以及他的两个跟班,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
马尔福显然试图在宿舍里确立他的领导地位,他用一种拖长的、傲慢的语调对哈利说:“我父亲告诉我,你可能会被分到我们学院。他说你可能会……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他的目光中带着评估和一丝招揽的意味。
哈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让马尔福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卡在了喉咙里。“谢谢,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哈利的语气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带着一种让马尔福无法把握的疏离。
他走到分配给自己的四柱床前,放下行李。床幔是银绿色的斯莱特林色。窗外,巨大的乌贼触须缓缓滑过,投下诡异的阴影。
这里将是他在霍格沃茨七年的起点,一个充满敌意、机遇与挑战的巢穴。
他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幽深的湖底。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冬青木魔杖。
星火,已在这片幽暗的湖底,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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