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整天了,隼。”
“伯劳”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呼出了一口白气,“没有任何动静。连一只觅食的雪鸦都没有。他们被埋在至少十米深的冰雪和岩石下面,就算是戴胜长老亲自前来,也无力回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但提到“戴胜长老”时,语气中又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敬意与惋惜。
被称作“隼”的年长者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举着望远镜,镜片缓慢而稳定地扫过那片死亡之地,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痕迹。
他的动作沉稳而富有耐心,就像一只真正的猎隼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放下了望远镜,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雪原是最好的棺材,伯劳。它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带走一切温度和生命。”隼的声音沙哑而低沉,“那个玉廷的烛火骑士,就算他有烛火护身,但毕竟年轻,无论如何也撑不过这一轮的冲击。至于那个维克萨里昂家的丫头……”
“这下……戴胜长老该死心了吧。”伯劳的语气也变得低沉,其中混杂着复杂的情感,“我尊敬他,隼。我们所有人都尊敬他。他如同我们的祖父,为了种族的未来日夜操劳。但是……但是他错了!和谈?跟那帮手上沾满我们同胞鲜血的玉廷杂碎和谈?他怎能……我们怎能!”
伯劳的狼耳因激动而竖立起来,尾巴也在身后不安地扫动着。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积雪上,溅起一片雪末。“他忘了我们的父辈是如何被他们的军队像牲口一样屠杀的吗?忘了我们的家园是如何被付之一炬的吗?”
“妥协是换不来光明未来的,哪怕是他。”
“他不是忘了,伯劳,他是怕了。”隼冷冷地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
“他怕我们会像无数先烈一样,在又一次的徒劳抗争中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看着我们长大,不忍心再看到任何一个孩子倒在玉廷的屠刀下。所以,他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用我们仅剩的尊严,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隼的话让伯劳沉默了。他当然明白戴胜长老的苦心。在影宗内部,戴胜长老的威望无人能及,他慈爱、公正,对待每一个年轻的契霜人都视如己出。正是因为这份敬爱,他们才更无法接受长老的“软弱”。
“可这不是软弱,这是背叛!”伯劳低吼道,声音里带着痛苦的挣扎,“是对所有死去同胞的背叛!白鹭长老的计划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只有用血和火,才能让他们明白,穆州永远是契霜人的穆州!我们必须用行动告诉戴胜长老,他的路走不通!”
“所以我们这么做了。”隼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雪坟,眼神复杂,“白鹭长老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方向。戴胜想要去长夜关,我们就让他连长夜关的门都摸不到。护送他的人死了,他最坚实的后盾没了,看他还拿什么去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州牧。或许……这能让他清醒过来。”
“说起来,这次的情报真是精准得可怕。”伯劳的激动情绪稍稍平复,转而谈起了任务本身,“我们竟然能提前知道烛火教会的护送路线,甚至连他们具体出发的时间都一清二楚。我们影宗的情报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听到这个问题,隼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收起酒壶,重新拿起望远镜,状似随意地扫视着远方。“我们的情报网确实是北境最强的,但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没做。”他淡淡地说道。
“什么?”伯劳有些不解,“那……那这些情报是……”
“是烛火教会自己送上门的。”隼又给自己灌了一口烈酒,“或者说,是教会内部的‘某些人’,通过一个我们都信得过的中间人,亲手把他们的行踪,交到了我们手上。”
伯劳有些呆愣。他张了张嘴,感觉有些困惑与荒谬。
“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年轻的烛火骑士?这不是他们未来的栋梁吗?”
“栋梁?”隼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在那些玩弄权术的人类贵族眼里,所谓的‘翘楚’,不过是更好用的工具,或者……是更碍眼的绊脚石罢了。也许是这位骑士大人太过正直,不懂得变通,挡了某些大人物的路;又或许,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谁知道呢?玉廷内部的肮脏事,比哭泣雪原的影兽还要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我们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让他死,而我们也想让他死。我们只是顺手帮了他们一个忙,同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用他们的刀,杀他们的人,再嫁祸给一场‘意外’的自然灾害,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斗篷上的积雪,将望远镜收回了皮套里。
“好了,伯劳。目标已经清除,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山脉,那里是通往关外影宗领地的方向,“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回据点,向上头汇报这个消息。希望……这能让戴胜长老明白,他的和平梦,就和那两个倒霉蛋一起,永远埋葬在这片雪原下面吧。”他最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不确定。
“是!”伯劳也迅速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寂静的雪坟,眼神中再无一丝怀疑,只剩下任务完成后的冷酷与满足,以及一丝深藏在心底,对那位慈祥长者的愧疚。他将兜帽重新戴好,遮住了自己那头显眼的棕色短发和狼耳,只留下一双在阴影中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准备沿着山脊的另一侧离去。
但就在隼迈出一步,身体重心前倾的瞬间,一道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的白色影子,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后的积雪中升起。那影子快得不可思议,仿佛是雪地本身孕育出的鬼魅。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带起一丝风,甚至连温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热刀切入黄油的声音响起。
隼的身体猛然一僵,他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截晶莹剔透、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刃尖端,正从他的胸膛正中穿透而出。那冰刃完全由寒霜凝聚而成,刃身上布满了复杂而美丽的冰花纹路,但在隼的眼中,这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鲜红的血液顺着冰刃的边缘涌出,瞬间被极致的低温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看起来就像是点缀在死亡之刃上的诡异珠宝。
“呃……”隼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呻吟。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胸口的剧痛和寒意飞速流逝。他想回头,想看看究竟是谁,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用如此诡异的方式给予他这致命一击。但他做不到了,刺穿他心脏的寒气已经冻结了他的肌肉和神经。
“隼?!”跟在后面的伯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敬重的前辈,那个经验丰富、实力强大的猎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从背后贯穿。
他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惊恐地望向隼的身后。
在那里,一个身影正缓缓地从雪地中站直身体。她的灰色斗篷已经显得有些破烂,一头如月光般皎洁的银色长发倾泻而下,那双银灰色的狼耳在风中微微抖动。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冷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杀意。
是那个本该被埋在十米深雪下的维克萨里昂家的女孩——艾米·维克萨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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