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巴达维亚的谈判,比预想中更加艰难。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对出售核心军事技术极为谨慎,这关乎他们在远东的垄断地位和军事优势。尽管密使开出的价码足以让任何商人动心,但触及火炮和造船技术时,对方仍然犹豫不决。
“沈先生,您要知道,强大的舰队和火炮是公司生存的基石。”一位级别更高的荷兰官员在秘密会面中直言不讳,“将利剑交给潜在的对手,这不符合公司的长远利益。除非……我们能获得比金银更稳固的保障,比如,贵国开放特定港口,给予我公司独家贸易特权,并且签订正式的条约,确保贵国海军在相当长时期内,不会将矛头对准我们。”
这已不仅仅是商业交易,而是涉及国家层面外交与利益的博弈。密使不敢擅自答应如此重大的政治条件,消息再次加急传回京城。
乾清宫内,萧衍看着密报,脸色凝重。荷兰人的要求触及了主权和外交政策的核心,这超出了他最初“花钱买东西”的设想。他召来几位绝对心腹的重臣密议,众人意见分歧。有人认为可以虚与委蛇,先拿到技术再说;有人则坚决反对,认为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恐成千古罪人。
争论中,萧衍再次感受到了沈桃那个提议背后的深远影响和巨大风险。这已不单纯是军事问题,更是政治和外交的豪赌。
就在萧衍权衡利弊,难以决断之际,朝堂上的暗流终于冲破了表面。
一名隶属都察院、素以清流自居的御史,在早朝时突然发难,上了一道措辞激烈的奏本。他并未直接提及购买军火之事——此事尚属绝密,他无从得知细节——但却将矛头直指安婕妤沈桃和四皇子萧景睿。
奏本中声称:“……近有宫眷,恃宠而骄,屡屡干政,妄言兵事,蛊惑圣听。更引番邦奇技淫巧,美其名曰‘金种’,实则动摇农耕之本!四皇子殿下受其蒙蔽,往来番夷,致使边衅频生,佛郎机悍然来犯,岂非与此关联?此等行径,乱祖宗成法,惑朝廷纲纪,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陛下,远佞幸,绝番物,重定国是,以安天下之心!”
这番指控,虽多属捕风捉影、牵强附会,但却精准地戳中了许多保守派官员的隐忧,也将战火引燃的罪责,隐晦地扣在了推广新作物和与番邦往来之上。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不少官员出列附议,要求皇帝遏制安婕妤的影响力,重新审视与番邦的关系。
萧衍端坐龙椅,面沉如水。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暗中推动的计划来的,是对他权威的试探,也是对四皇子一系的打压。他心中怒意翻涌,这些迂腐之臣,于破敌无策,于内斗却如此热衷!
“荒谬!”萧衍不等更多官员站出来,便冷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的威压,瞬间镇住了整个朝堂,“佛郎机狼子野心,觊觎我朝已久,其寇边侵岛,与我朝引入新种何干?难道我朝闭关锁国,彼等便会偃旗息鼓?简直是掩耳盗铃!”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名御史和附议的官员:“安婕妤献‘金种’之策,乃为解民饥馑,充盈国库,此心可鉴日月!四皇子远涉重洋,寻来良种,乃是为国建功!尔等食君之禄,不思为国分忧,反在此危言耸听,构陷宫眷皇子,是何居心?!”
皇帝的强硬反驳,暂时压制了朝堂上的公开指责。但萧衍心中清楚,这并未消除疑虑,反而可能让反对者转入更隐蔽的攻击。那个关于“秘密安排”的猜测,恐怕已经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
退朝后,萧衍独坐良久。南洋的僵局,朝堂的攻讦,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从内外两个方向向他收紧。
“看来,光是等待和金钱,还不够……”他低声自语,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来自南洋的密报。荷兰人想要更多保障,而朝中的反对者,则需要更强大的事实来堵住他们的嘴。
他必须做出更艰难的抉择,也必须让前方的行动,更快地见到成效。压力,正转化为更决绝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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