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枯叶打在脸上,雪斋立刻转身扫视山坡。亲兵已按圆阵守好商人,弓手搭箭未放,盾牌压低。他抬手一挥:“三面封路,别让一个逃了。”
亲兵分头行动。两人跃上右侧陡坡,踩断灌木枝条;左侧一人绕后包抄,脚步沉稳;正面三人持盾推进,刀枪出鞘。雪斋蹲下查看倒地山贼,逐一翻检衣襟。没有密信,只有发霉的干粮和锈刀。他下令收缴所有兵器,堆成小垛。
一名亲兵突然喊道:“车底有人!”
只见翻倒马车下蜷缩着个山贼,手里攥着短刃,正要扑向最近的商人。那人是个老者,拄着拐杖发抖。雪斋飞身跃出,一步跨过两丈距离,左手抽出刀鞘猛击其颈。那人闷哼一声,瘫软下去。
其余活口全数退到十步外,抱头蹲地。没人再敢动。
雪斋站直身体,抹了把脸上的灰。眼角还有些刺痛,但视线清楚。他看向商队众人。有老者满脸血污,妇人抱着婴儿低声啜泣,几个青壮趴在地上喘气。他们运的是药材、粗布、食盐,箱子碎了大半,黄芩洒了一地。
他认得这种苦。十五岁在京都当药铺学徒时,也靠背草药换饭吃。
“清点伤者。”他下令。
亲兵立刻上前扶人。一名商人小腿被砍伤,血流不止。雪斋解下腰间药包,取出黄芩粉撒在伤口上,又用干净布条绑紧。另一人头晕呕吐,他喂了半勺甘草水。净水倒进锅里煮沸,分给每人一小碗。
“喝点热水。”他对那妇人说。
她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惊恐,慢慢接过碗,手还在抖。
雪斋起身,走到翻倒的马车旁。轮轴断了,但车身还能修。他弯腰用力一抬,车体晃动。两名亲兵过来帮忙,合力将车扶正。其他商人见状,也挣扎着站起来,开始收拾散落货物。
“能用的归车,烧坏的分开堆。”他说。
有人递来一块粗布,是他自己的披风撕下的。他接过去盖住一名昏睡的老人。
这时,一名亲兵跑回:“大人,追的人回来了。”
雪斋立刻走过去。
两名轻装亲兵押着一个满身泥水的男人。正是失踪的那个。他在五里外溪边喝水时被抓,没带武器,也没信件。身上只有一块发霉干粮和一枚褪色护身符,上面写着“南部足轻遗属”。
雪斋盯着那字看了很久。
然后下令:“和其他俘虏关在一起,不许打骂。”
亲兵领命而去。
他走回现场中央。商人们已经清理出一片空地。尸体并排躺着,用破布盖上。活下来的山贼全被捆住双手,坐在路边。那个被刀鞘击晕的也醒了,低头不语。
气氛安静下来。
忽然,一名装死的山贼暴起。他从死人身上摸到一把短刀,翻身冲向妇人孩子,想抓住婴儿当人质。
雪斋早有防备。
他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见其动作,瞬间掷出手里的东西——一把六寸长的铁制手里剑。这是千代离开前留下的,一直插在他腰后。
手里剑旋转飞出,正中那人右肩关节。咔的一声,骨头错位。短刀落地,他扑倒在泥里。
亲兵冲上去将他按住,反绑双手。
雪斋走上前,蹲下。那人咬牙切齿,眼眶发红。
“你们不是盗匪。”雪斋说,“是溃卒。”
对方不答。
“南部家不要你们,你们就来劫百姓?”
那人终于开口:“我们饿了三个月……孩子快死了……你不抢,怎么活?”
雪斋看着他脏乱的脸,没说话。
他站起来,对所有人说:“今天的事,不是打架。是护人。谁拿刀对着弱者,不管多惨,都不该。”
商人围拢过来。
老者拄拐上前,颤声道:“大人若不来……我们都得烧死在这山上。”
他说完就要跪下磕头。
雪斋伸手托住他手肘,不让跪。
“不用谢我。换了别人也会管。”
但他们执意要谢。
几人搬来一口麻袋,里面是米粮。又拿来一卷粗布,两瓶盐,还有几包药材。都是他们自己带的货。
“请收下。”老者说,“不然我们心里不安。”
雪斋推辞三次。
最后只拿了一袋米、一卷粗布、一瓶盐。
“别的你们更需要。我拿这点,只为记住今天救的是谁。”
商人点头,有人抹眼泪。
那妇人抱着孩子走近,轻轻把婴儿往他面前送了送:“让他看看恩人长什么样。”
雪斋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那孩子。脸皱巴巴的,眼睛闭着,小嘴一张一合。他伸手指轻轻碰了下婴儿的手心。那手立刻抓住他的指尖,抓得很紧。
他没挣脱。
身后亲兵默默低头整理装备。俘虏坐在地上不敢抬头。风吹过山路,带来远处溪水的声音。
一名亲兵低声问:“大人,接下来去哪?”
雪斋没动。
他仍蹲着,一手撑地,一手被婴儿握着。脸上沾着灰,左袖裂口还在飘。刀已入鞘,药包重新绑好。
“等他们收拾完。”他说,“我们一起走一段。”
他转头看那辆修了一半的马车。
轮轴要换新的,绳索也不够结实。他站起身,走向工具箱。
拿起锤子,开始敲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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