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办公室仿佛成了一个微型作战指挥中心。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技术要点、关键人物关系图和时间节点。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绷的神经混合的特殊气味。
廖小雅被正式纳入“标准研讨会攻坚小组”，但被严格限制了权限，主要负责资料整理和内部协调。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差点闯祸，收敛了不少，做事格外卖力，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时常带着思索，偶尔会提出一些出人意料却切中要害的问题。
【系统：目标‘廖小雅’工作投入度85%，创新能力评估A-，闯祸潜力评估b+。宿主，这像不像在驯服一头充满活力的哈士奇？既担心她拆家，又偶尔会被她的聪明劲儿惊艳到。】
林凡没空理会系统的吐槽。他刚刚结束与明薇的通话，情况不容乐观。
“工作组的核心专家，有三位态度模糊，两位明显倾向于寰宇的方案。”明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而冷静，“倾向于寰宇的专家中，有一位是清华的郑明理教授，他在信道编码领域是权威，他的意见分量很重。他私下表示，对你们方案的‘鲁棒性’存疑。”
鲁棒性（Robustness），即系统的健壮性、抗干扰能力。这是通信协议的关键指标之一。
“郑教授提出质疑，是基于理论推演，还是实际测试数据？”林凡追问。
“更多是基于对新兴技术方案的惯性质疑，以及……寰宇方面提供的一些‘参考案例’。”明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董成明很擅长用‘成熟技术’和‘已有生态’作为武器。”
刚挂断明薇的电话，秦雪的通讯又接了进来，背景音是机场广播。
“我刚下飞机，长话短说。”秦雪语速很快，“我打听到，董成明动用资源，争取到了在研讨会前一天，举办一场小范围的‘技术预沟通会’，名义上是促进交流，实际上是想提前给专家们‘统一思想’。你们不在受邀之列。”
又是规则内的排挤！
林凡眼神一凝。如果不能进入那个预沟通会，腾飞在正式会议上将极为被动，很可能连充分陈述的机会都会被各种“程序性”理由压缩。
“有没有办法进去？”林凡沉声问。
“很难。邀请名单是主办方和主要支持单位（也就是寰宇）定的。”秦雪顿了顿，“除非……你能找到足够分量的‘引荐人’，或者，制造一个他们无法拒绝你到场的‘意外’。”
足够分量的引荐人？制造意外？
林凡大脑飞速运转。秦雪和明薇虽然能量不小，但在这种涉及具体技术标准制定的学术圈层，她们的影响力相对间接。廖小雅的父亲或许可以，但那种层面的关系，不可能为了一个具体企业的技术标准之争轻易动用，那不符合规则，也可能给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系统：检测到宿主陷入逻辑困境。提示：解决问题的钥匙，有时不在‘面子’（关系），而在‘里子’（技术本身）。是否记得郑明理教授的质疑点？‘鲁棒性’？本系统资料库显示，该教授三年前曾在《IEEE通信汇刊》上发表过一篇关于‘非理想信道条件下新型调制技术性能边界’的论文，其中引用的一个关键数学模型，存在一个未被广泛注意的、在极端参数下的收敛性问题。宿主，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和杠精）了！】
林凡眼前一亮！系统的提示，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灯！
学术圈，最终还是要靠学术本身说话！如果能指出郑教授引用模型中的潜在问题，并展示腾飞协议在解决这类问题上的独特优势，那么“鲁棒性”的质疑，反而可能成为腾飞技术最好的背书！
但这需要极其精准和严谨的操作，绝不能演变成对学术权威的挑衅，那会适得其反。
“胖子！”林凡按下内部通话键，“立刻把郑明理教授近五年所有公开发表的论文，特别是关于信道编码和性能建模的，全部找出来！要快！”
“啊？凡哥，又要啃论文啊？”王胖子的哀嚎传来，“我这头发都快掉光了……”
“掉光了算工伤，我给你买最好的生发水！”林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另外，让算法组组长带上我们关于鲁棒性测试的全部原始数据，来我办公室！”
接下来的两天，林凡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度，沉浸在海量的论文和实验数据中。廖小雅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主动承担了大量文献检索和资料核对工作，她惊讶地发现，林凡在技术细节上的洞察力和记忆力堪称恐怖。
【系统：宿主进入‘学术杠精’模式。大脑活跃度150%，逻辑分析能力临时提升30%。温馨提示：请注意护肝，本系统不提供肝功能修复服务。】
终于，在预沟通会召开的前一天下午，林凡合上了最后一篇参考文献，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找到了！不仅找到了郑教授引用模型那个极其隐蔽的收敛性问题，更重要的是，他结合腾飞协议的设计特点，构建了一套全新的、更能反映实际复杂环境的鲁棒性评估模型，并且用充分的测试数据证明，腾飞的协议在应对特定类型的突发干扰时，表现远超现有主流方案！
“走！”林凡站起身，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去拜访一下郑明理教授。”
苏晚晴有些担忧：“林凡，这样直接上门，会不会太冒失了？而且，我们并没有预约。”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凡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说，“这是唯一能破局的机会。就算吃闭门羹，也要试试。”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准备好的材料，那不仅仅是一份技术说明，更是一份充满敬意、逻辑缜密的“学术探讨”提案。
廖小雅忽然举手：“我知道郑教授家住在哪儿！他和我爸偶尔会一起下棋！我……我可以带路！”
林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你跟我一起去。”
王胖子赶紧把整理好的厚厚一摞打印材料塞进公文包，嘟囔道：“凡哥，我这心里咋七上八下的，感觉像是去踢馆……”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丝疲惫却自信的弧度：“不是踢馆，是去‘以理服人’。”
一行人匆匆离开公司，直奔清华园。
此时，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亢龙有悔，盈不可久。龙飞得过高，达到极盛，则不免有所后悔，因为物极必反。董成明试图将腾飞排除在外的做法，已然过激。而林凡，则要在这极盛将衰未衰之际，寻得那一线转机。
当林凡站在郑教授家那爬满藤蔓的小院门外，按响门铃时，他并不知道，开门的并非郑教授本人，而是另一位意想不到的“熟人”。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是穿着一身居家服，手里还拿着锅铲的——寰宇科技cto，周工（廖小雅的舅舅）。
周工看到门外的林凡一行人，尤其是躲在林凡身后吐舌头的廖小雅，明显愣住了。
林凡也愣住了，但他迅速反应过来，微微躬身：“周工，您好。冒昧打扰，我们想拜访郑明理教授，请教一些学术问题。”
周工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他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平淡：
“进来吧，老郑在书房。不过，董副总，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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