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Jazz的引擎在环岛公路的夜风里嘶鸣，转速表指针颤抖着划过4000转。林凡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视镜里，那两道摩托车的刺眼光芒如同毒蛇的瞳孔，死死咬在车尾六十米处，并且在缓慢但持续地逼近。
“凡哥！他们还在加速！”王胖子扒着后座椅背，声音在引擎和风噪中变调。
苏晚晴已经拿出了那部预付费手机，屏幕上唯一的号码没有任何标识。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打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短暂的等待音。接通了。
“我们拿到了‘外卖’，正在环岛公路向北，有两辆摩托车在追。”苏晚晴语速极快，声音竭力保持平稳，“有没有安全路线？或者接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分辨不出年龄性别的电子音：“保持北行。两公里后，右侧会出现一个废弃的‘海角观景台’路牌，从那里下主路，走土路。土路尽头是悬崖，但有岔道向左，通往一个老采石场。把车开进采石场最里面的废料堆后面，熄火，关灯，静默。追兵交给我们。”
“你们？”苏晚晴追问。
“按说的做。计时开始。”电话挂断，只剩忙音。
“怎么说？”林凡从后视镜看到一辆摩托车试图从左侧超车，他猛地向左一带方向盘，车身剧烈一晃，将那辆摩托车逼回原车道，引来一阵愤怒的喇叭声和更狂暴的引擎咆哮。
“前面两公里，右侧，‘海角观景台’路牌下主路，走土路去一个老采石场藏车。”苏晚晴快速复述，“他们说追兵交给他……们。”
“可信吗？”王胖子声音发虚。
“没得选。”林凡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沥青路面。身后的摩托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骑手戴着全盔的身影。再这样在开阔公路上追逐，被逼停只是时间问题。
【系统2.03：导航已更新。目标岔路口位于前方1.8公里。请注意，根据地图数据，所谓‘土路’路况极差，且部分路段靠近悬崖边缘。车辆通过性及操控性将面临严峻考验。另，检测到后方摩托车手疑似持有短棍状物体，威胁等级提升。】
短棍？还是别的什么？
距离在飞速缩短。1.5公里……1公里……林凡已经能看到前方右侧那个歪斜的、字迹模糊的“海角观景台”指示牌。
就在他准备变道时，后方一辆摩托车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加速，引擎尖啸着从右侧猛地窜出，几乎与Jazz并行！骑手单手控车，另一只手举起——不是短棍，而是一把在车灯下泛着冷光的……手枪！
“趴下！”林凡暴喝，同时猛踩刹车并向左急打方向！
“砰！”
枪声在夜空中炸响，清脆而惊心！子弹击中了Jazz的右侧后视镜，玻璃碎片四溅！
Jazz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剧烈扭动，轮胎摩擦出青烟，险险避开了迎面一辆货车的灯光。那辆开枪的摩托车也因为Jazz的突然变向和刹车而失去平衡，骑手狼狈地控车，速度骤减。
就是现在！林凡在车身还未完全稳住时，已经一脚油门到底，方向盘向右猛打！Jazz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嘶吼着冲出了环岛公路主路，一头扎进了那个几乎被荒草淹没的、通往“海角观景台”的岔路口！
剧烈的颠簸瞬间传来！这根本不是路，只是勉强能被车轮碾压的土埂！车身疯狂跳动，底盘不断传来刮擦的巨响。后方，两辆摩托车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但在这种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它们的优势大打折扣，甚至因为轮胎更窄、减震更差而颠簸得更加厉害。
三辆车在这条荒废的土路上展开了一场疯狂而狼狈的追逐。车灯照亮前方飞扬的尘土和狰狞的灌木枝条。土路越来越窄，一侧是长满灌木的山坡，另一侧……在颠簸的车灯晃动间，隐约可见是黑沉沉、深不见底的悬崖！海浪拍打礁石的闷响从下方传来。
“前面左转！进采石场！”苏晚晴紧盯着手机屏幕上阿财提供的老地图（出发前她已下载离线），声音因为颠簸而断断续续。
林凡看到了，前方土路尽头似乎是一堵乱石堆砌的矮墙，但左侧有一条更隐蔽的、被藤蔓半掩的岔道。他几乎没有减速，在接近的瞬间猛打方向，Jazz发出一声痛苦的金属呻吟，侧倾着冲进了那条岔道。
岔道更加崎岖，布满了碎石和深深的车辙。后方摩托车的灯光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但它们依旧顽强地追了进来。
采石场的轮廓在车灯前显现——那是一个巨大的、被人工切削过的山体断面，到处堆放着废弃的巨石和生锈的机械骨架。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铁锈的味道。
“最里面！废料堆后面！”苏晚晴指着前方一片由破碎石块和渣土堆积成的小山。
林凡将车开过去，一个急转，将Jazz塞进了废料堆和岩壁之间一个狭窄的缝隙里，几乎同时熄火，关闭所有车灯。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摩托车引擎声。
引擎声在采石场入口处停了下来。接着，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两个，不，三个人的脚步声，谨慎地朝着采石场内部走来。手电筒的光柱在乱石堆间扫来扫去。
林凡三人屏住呼吸，蜷缩在车内阴影里。王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漏出一点声音。苏晚晴的手按在林凡的手背上，冰凉，微微颤抖。
手电光越来越近，照亮了他们藏身处附近的岩石。能听到对方低沉的交谈声，用的是带有浓重口音的马来语，语气凶狠。
“……肯定躲进来了，车辙到这里。”
“分头找！妈的，跑到这种鬼地方……”
“小心点，那小子有点邪门。”
脚步声开始分散。一道手电光柱，朝着他们藏身的废料堆方向扫了过来！
光柱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碎石被踢动滚落的声音。林凡的手摸向了车门内侧，那里别着一把从阿财那里顺来的、沉重的大号活动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就在手电光即将照进他们藏身的缝隙，脚步声几乎就在废料堆另一侧响起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采石场入口方向传来！那不是枪声，是某种爆炸物！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碎石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激烈的、爆豆般的自动武器射击声！短促，密集，带着一种专业的、冷酷的节奏感！其间夹杂着摩托引擎猛然启动的轰鸣和骑手惊怒的吼叫！
“有埋伏！”
“快走！”
入口处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吸引了搜索者的全部注意力。那几道手电光柱立刻转向，脚步声也变得仓皇杂乱，朝着入口处狂奔而去。
“砰砰砰——”
“啊！”
惨叫声，摩托车摔倒在地的巨响，更多的枪声……入口处的交火在短短十几秒内达到了高潮，又迅速平息下去。
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采石场里，只剩下夜风吹过岩石缝隙的呜咽，以及远处依旧规律的海浪声。
林凡三人依旧一动不动，蜷缩在黑暗里，连呼吸都放到最轻。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是谁和谁在交火，结果又如何。
【系统2.03：外部枪声已停止。检测到生命体征信号：入口处附近，两个热源静止（疑似失去行动能力），一个热源正在快速远离（摩托车引擎声，已驶出土路，方向为主干道）。新增发现：采石场西侧岩壁上方约二十米处，有一个热源潜伏，已静止超过三分钟，未参与刚才的交火。】
岩壁上方还有人！是敌是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汗水浸湿了林凡的后背，冰冷粘腻。
大约五分钟后，岩壁上方的那个热源开始移动，动作轻巧而迅速，沿着岩壁的阴影向下攀爬，很快消失在乱石堆后面。
又过了两分钟，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废料堆边缘，距离他们的车不到五米。
黑影停顿了一下，似乎朝他们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用手电，但林凡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锐利。
然后，黑影抬起手，朝着他们这边，快速而清晰地打了几个手势——那是战术手语：安全。撤离。跟我来。
做完手势，黑影转身，朝着采石场更深处、岩壁下的一个黑暗洞口走去，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笃定他们会跟上。
林凡、苏晚晴和王胖子对视一眼。黑暗中，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惊疑、恐惧，以及一丝绝境中的决绝。
跟，还是不跟？
外面躺着的不知死活的追踪者，岩壁上神秘的潜伏者，还有这个打着手语、引向未知黑暗洞口的黑影……
槟城的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所有的阴谋、杀机、以及那微不可察的一线生机，都吞噬其中。
林凡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
“跟上。”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三人下车，踩在冰冷的碎石上，跟着前方那个几乎融入黑暗的背影，走向那个仿佛巨兽之口的岩洞。身后的本田Jazz，静静地藏在废料堆的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墓碑，标记着这场追逐暂时终结的坐标。
而前方，是更深、更莫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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