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那天,吃过早饭,李骁龙骑着崭新的150摩托车来到孙晓凤家的院外。
接过她随身衣物的行李箱绑在车上,还有手里的布包,里面塞着她妈给煮的茶叶蛋,还有云逸道长特意烘的芝麻糕,说是路上垫肚子。孙晓凤穿着新做的蓝布棉袄,辫梢的水绿流苏在晨雾里轻轻晃,像沾了露水的嫩芽。
她妈拉住晓凤的手,依依不舍,几句话重复一遍又一遍。
李骁龙看看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晓凤。”
到了车站,早班车刚冒着白气停下。李骁龙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下面的货厢里,布包递给车里坐着的孙晓凤。
车窗外的他站在雪地里,棉袄的领口沾着霜,却笑得亮堂:“晓凤,到了学校给我打个电话,给你的错题集好好看看,不懂的问我。”
“嗯,骁龙哥,你也回,回去吧,外面冷,”她点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车开时慌忙挥手,看见他跟着车跑了两步,直到他的影子缩成个小黑点,孙晓凤才坐下。
此时,李骁龙的手机响了,“骁龙,有空吗?来车站接我。”电话那头是乔惠的声音。
李骁龙答应一声,“好嘞,有空,我现在就在车站,你啥时候回来?”
“立正,稍息,向后转,齐步走,一二,立定……”乔惠在电话里喊口号,李骁龙执行命令,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竟然看到了乔惠熟悉的身影,正朝他笑。
李骁龙也乐了,乔惠扔掉手里的行李,扑进李骁龙的怀里,全然不顾来来往往的人。
“乔,乔惠,这么多人都看着呐,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李骁龙反倒不好意思,往后退两步
乔惠却不撒手,仰头看着他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想你了呗,就提前回来啦。她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刚看见你送谁呢?那姑娘辫子上的绿流苏挺好看。
李骁龙脸一热,挠挠头:是晓凤,去城里上学。乔惠这才松开手,弯腰拎起自己的行李箱,轮子在雪地上碾出两道印子。
:“是晓凤?哎呦呦,隔着车窗,我竟然没认出来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见骁龙点头,乔惠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我看你俩眼神不对啊,有情况?
别瞎说,你也变了。”李骁龙提起乔惠的行李箱,绑在摩托车上。
“骁龙,我也变好看了?”乔惠以为要夸她,笑嘻嘻的。
“不是,变滑头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饿坏了吧?想吃啥,我请客。李骁龙晃了晃行李箱,绑的还算牢靠,推动摩托车,脚撑“噔”的一声弹了回去,“上车吧,记得你最爱吃卫生院门口那家的芝麻叶粉浆面条和热豆腐,去哪里?”
“哼,骁龙,我哪里变滑头了?”乔惠拉住他的胳膊,气哼哼的说。
“刚才你故意喊错口号,搞得我都不知道好了。”
“刚才你故意喊错口号,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李骁龙跨上摩托车,扭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乔惠一屁股坐上后座,伸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谁让你刚才送那晓凤送得那么上心?我要不喊两声,你怕是还沉浸在离别的伤感里呢。”
车把一拧,摩托车“突突”发动起来,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浅辙。李骁龙笑出声:“就你心眼多。晓凤还是个学生,我当哥的送送她不是应该的?”
“是是是,李大哥最靠谱了。”乔惠在后面拖长了调子,手指却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那我这个‘老同学’回来,是不是该更上心点?”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李骁龙却觉得后背暖烘烘的。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圈在腰间的手:“坐稳了,先带你去吃热豆腐,多加辣子。”
“得嘞!”乔惠的笑声混着风声飘出去老远,惊飞了屋檐下几只躲雪的麻雀。
摩托车拐过街角,卫生院门口的粉浆面条摊正冒着热气。李骁龙把车停稳,解下行李箱,乔惠已经蹦到摊前,冲老板喊:“两大碗粉浆面条,多放芝麻叶,再来两块热豆腐,浇上辣椒油!”
老板麻利地应着,铁锅里的面汤“咕嘟”响。乔惠回头看李骁龙,见他正拍掉棉袄上的雪,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给,带回来的糖炒栗子,还热乎呢。”
李骁龙接过来,入手温烫,剥开一颗塞进嘴里,甜香混着面香飘过来。乔惠已经端着碗坐下,吸溜着面条,鼻尖沾了点辣椒油:“你看你,送晓凤的时候穿得这么整齐,我回来就见你满身霜,偏心!”
“这不是刚从车站过来嘛。”李骁龙笑着坐下,往她碗里拨了些自己的面条,“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雪还在下,摊前的帆布棚下却暖融融的。乔惠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骁龙,这回我要待到正月二十五,年前你陪苏晚,过年陪晓凤,这些天得好好陪我,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
李骁龙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抬眼望她:“明白了,你这鬼丫头,怪不得春节放假不回来,调休了,是不是?”
“嗯,”乔惠点头,夹起一块热豆腐,“你的挖薯机实验离不开苏晚的支持,我又不懂那些,帮不上忙,春节假期我要是去你家,你爸妈还得给我发大红包呐,现在正是你的空窗期,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你好,”她边说边夹起一块热豆腐喂到骁龙的嘴里。
“确实是,我和苏晚现在就是最佳拍档,好长时间没联系她了,也不知她最近忙什么,过得怎么样?”提起苏晚,李骁龙来了兴致。
“喂喂,李骁龙,你可不能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又瞅着锅里的。”乔惠看到他对苏晚如此上心,很是不乐意。
“乔惠,你说的这啥乱七八糟的,我不懂。”李骁龙挠挠头,这点随他爸李金山的习惯性动作。
“哼,你是没睡醒的和尚——故意装迷瞪僧是吧?嘴里的就是我,碗里的是孙晓凤,锅里的就是苏晚。骁龙,有我在,你别想她俩,好不好?等会儿咱们去哪玩啊?”
雪落在棚顶上,簌簌轻响,混着两人的说话声,成了这初八早晨最酸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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