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正低头数着刚买的松子,闻言李骁龙想去扬州,“噗嗤”笑出声,手里的纸袋晃出两颗滚到地上。“怪不得你昨晚总哼‘烟花三月是折不断的柳’,”她弯腰去捡,指尖沾了点松子壳的清香,“原来是惦记上扬州了。”
李骁龙挠挠头,耳尖有点红:“那歌里唱‘烟雨扬州瘦西湖’,我想看看那雨丝是不是真像赵磊筛淀粉的网眼,细得能挂住糖霜。”他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他画的草图——一个撑着油纸伞的齿轮小人,脚下踩着片红薯叶,“要是把这印在雪糕包装上,配扬州的雨,肯定好看。”
苏晚拿过草图,指尖划过小人的伞骨:“巧了,我表姐在扬州开茶馆,正好能借个地方试新口味。”她眼珠一转,突然凑近说,“听说扬州的藕粉特别细,混进红薯泥里,说不定能做出像云一样软的雪糕。”
李骁龙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那还等啥?明天就走!”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得带点山坳村的新蜜薯,让扬州的水也尝尝咱村的土味。”
当晚收拾行李时,苏晚发现李骁龙的背包里除了红薯样品,还塞着个小收音机,正循环播放着《烟雨唱扬州》。“你这是要把扬州的调子刻进脑子里啊?”她笑着调大音量,旋律漫出来,混着窗外的蝉鸣,倒真有了点烟雨朦胧的意思。
李骁龙把耳机线绕好,认真道:“我想好了,到了扬州就去找找歌里的‘二十四桥’,看看那桥栏的弧度,能不能给咱的雪糕模具当个参考。”他顿了顿,突然笑起来,“说不定站在桥上吃红薯藕粉雪糕,能哼出不一样的调呢。”
苏晚没接话,悄悄把一包刚买的扬州酱菜塞进他包里——她猜,这咸鲜的味,刚好能中和雪糕的甜,就像那首歌里,柳丝的柔缠着手鼓声的脆,总得有点反差才够味。
去扬州的火车上,李骁龙的耳机里还循环着《烟雨唱扬州》。车过长江时,他扒着窗户看江面上的雾,突然碰了碰苏晚:“你看那雾,裹着船像裹着层糖衣,咱的红薯雪糕要是做成这模样——外面一层冰壳,里面是流心的杨梅酱,是不是就叫‘烟雨流心’?”
苏晚正对着地图找瘦西湖的位置,闻言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流心雪糕:“等会儿到了表姐的茶馆,就让后厨蒸红薯。对了,我表姐说扬州人爱吃‘双酿’,比如芝麻馅包豆沙,咱试试红薯泥包芋泥?”
到扬州时恰逢微雨,雨丝细得像评弹的弦。表姐的茶馆在东关街深处,青石板路被淋得发亮,檐角垂着的铜铃被雨打湿,响起来都带着点黏糊糊的甜。李骁龙刚坐下就掏出红薯样品,跟后厨师傅比划:“蒸到能用筷子轻轻戳透就行,别太烂,要留着点颗粒感。”
苏晚则拉着表姐看藕粉:“要最细的那种,冲出来能透光的。”表姐笑着端来一碟桂花糖:“再加点这个,咱扬州的桂花,比别处的香三分。”
等第一份“烟雨流心”冻好,李骁龙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冰壳脆得像薄瓷,里面的杨梅酱顺着嘴角流,混着红薯的绵甜和藕粉的滑,竟真吃出了点雨打荷叶的清爽。“二十四桥呢?”他含着雪糕含糊道,“现在去看,能赶上雨不?”
表姐指了指窗外:“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过你们去二十四桥,记得看桥洞——十五个桥洞在月光下能映出十五个月亮,要是把这图案印在雪糕盒上……”
李骁龙没听完就拽着苏晚往外跑,两人踩着水往瘦西湖去。雨雾里的二十四桥像浸在蜜里的玉簪,李骁龙举着手机拍桥栏的花纹:“你看这弧度,做雪糕模具时肯定好脱模。”他突然蹲在桥边,用手指沾着雨水在石台上画:“红薯泥打底,中间夹芋泥流心,最外面淋层藕粉冰壳,就叫‘三叠浪’,像这桥洞一层叠一层。”
苏晚举着伞,看着他被雨打湿的头发,突然觉得这趟扬州行,李骁龙不止迷上了那首歌。他眼里的烟雨,早变成了红薯雪糕的新模样——是江南的水缠上了北方的土,是软糯的甜裹住了扎实的香,在雨丝里慢慢熬,熬出了更勾人的味。
回茶馆的路上,李骁龙的耳机里还在唱“扬州城有没有我这样的好朋友”。他突然停下来,往苏晚手里塞了半块没吃完的“三叠浪”:“等回去,咱就把这新方子加进‘南北甜’计划,让山坳村的红薯,也认认扬州的亲。”
雨还在下,把两人的影子泡在水里,软乎乎的,像块刚做好的流心雪糕。
第二天雨停了,东关街的石板路泛着潮润的光。李骁龙揣着新画的“三叠浪”草图,拉着苏晚钻进一家百年老字号的茶食铺。柜台里的藕粉圆子滚得圆滚滚,裹着芝麻和桂花,看得他直咽口水。
“师傅,这圆子的皮是咋做的?”他凑过去问。老师傅正用铜勺搅着糖浆,慢悠悠道:“藕粉得用滚水烫,边烫边搅,才能成团不松散。”李骁龙眼睛一亮,突然拽过苏晚的笔记本:“咱的雪糕冰壳!用藕粉调糊冻成壳,肯定比纯奶油的有韧劲,还带着藕香!”
苏晚刚咬了口黄桥烧饼,闻言差点呛着:“你这是把茶食铺当实验室了?”话虽如此,却立刻记下“藕粉冰壳配方:滚水烫制,比例1:3”。老师傅被逗乐了,舀了勺刚熬好的莲子羹:“尝尝这个,加了芡实,绵得很。要是混进红薯泥,说不定比芋泥更配。”
两人捧着莲子羹往个园走,青竹在风里沙沙响。李骁龙盯着竹节的纹路发呆:“你说,把雪糕做成竹节的形状咋样?一节是红薯味,一节是藕粉味,咬一口换个味,像在掰竹节玩。”苏晚举着相机拍竹叶间的光斑:“那就叫‘竹节甜’,包装画成竹林,齿轮小人背着竹篓挖红薯,肯定有意思。”
路过冶春茶社时,蒸笼里的翡翠烧卖正冒热气。李骁龙盯着那碧绿的颜色,突然想起赵磊培育的紫薯:“把紫薯泥和菠菜汁混在一起,做个‘翡翠薯泥’雪糕,颜色准比这烧卖还鲜亮。”他拽着苏晚往菜场跑,“快,买斤菠菜回去试!”
傍晚的运河边,游船拖着水纹缓缓过。李骁龙坐在石阶上,手里捏着块试做的“竹节甜”,一节黄一节紫,像串迷你糖葫芦。“你听,”他突然侧耳,“船娘的歌声跟《烟雨唱扬州》的调子有点像。”苏晚侧头听,果然有软糯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雪糕的甜,像把扬州的水、山坳村的土,都揉进了这暮色里。
临走前,李骁龙往包里塞了三大袋扬州藕粉,还有老师傅写的“藕粉冰壳秘诀”。苏晚看着他把配方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突然笑道:“再这么下去,你不是农机手,要成甜品大师了。”
李骁龙挠挠头,却把笔记本捂得更紧了。他知道,这些记在纸上的配方,藏在心里的调子,其实都是山坳村的红薯在长大——它们借着江南的水,借着评弹的弦,借着这一路的烟雨,正悄悄长出更甜、更软、更懂人心的模样。
火车开动时,李骁龙的耳机里又响起那首歌。他望着窗外倒退的扬州城,突然在笔记本上添了句:“下一站,带红薯去尝尝西湖的龙井。”字迹被火车晃得有点歪,却像颗刚埋下的种子,带着股要发芽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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