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龙本想领着大伙出去吃火锅，楚娅凤说都是自己人，不如在厂里自己做，边说边拉住李骁龙去附近超市采购食材。
高猛正捧着暖手宝复盘刚才的“惨败”，听见楚娅凤这话，眼睛亮得像炉子里的火星：“自己做？有酸菜不？火锅里没酸菜那叫啥事儿！”
楚娅凤已经拽着李骁龙往门外走，雪沫子沾在她围巾上：“超市应该有，再买点冻豆腐和宽粉，爷腌的腊肉切几片扔进去，比火锅店的香。”李骁龙被她拉着走，棉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响，心里却暖烘烘的——刚才她挡在高猛身前时，道服下的肩膀看着不算宽，此刻拽着他胳膊的力道，却稳得让人踏实。
小海非要跟着，说要监督他们买够他爱吃的鱼丸，蓝带在雪地里拖出道浅痕。赛虎颠颠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往楚娅凤脚边凑，像是怕她摔着。高猛他们扒着值班室窗户喊：“多买点羊肉卷！咱六个个能吃两斤！”
超市里暖气足，楚娅凤摘了围巾，露出脖子上的红绳。她推着购物车在冰柜前停住，手指在速冻鱼丸上敲了敲：“小海爱吃芝士的，拿两袋。”又转向李骁龙，“你上次说喜欢吃玉米肠？”他愣了愣才点头，看着她把玉米肠扔进车里，耳尖又开始发烫。
挑酸菜时，楚娅凤捏着袋真空包装的闻了闻：“不如爷腌的酸，凑合用吧。”李骁龙想起她家缸里泡的酸菜，黄澄澄的泛着水光，去年冬天他帮着抬缸，被酸水溅了满裤腿，她妈笑他“跟酸菜似的，越泡越白”。
小海在零食区抱着包虾条不肯放，楚娅凤回头瞪他：“吃火锅还吃零食？”小海梗着脖子喊：“我是给赛虎买的！”赛虎仿佛听懂了，蹲在零食架旁吐舌头，尾巴扫得货架直晃。
结账时，李骁龙抢着掏钱包，楚娅凤却按住他的手：“爷说给你置办年货，这钱得我来。”她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比暖手宝还热。小海在旁边起哄：“骁龙哥你别争，我姐红包多着呢！”
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雪下得更密了。楚娅凤把装着羊肉卷的袋子往李骁龙手里塞：“这个沉，你拿。”自己却拎着剩下的几袋，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雪的雀鸟。李骁龙看着她后脑勺的碎发沾着雪粒，突然想起刚才她挑酸菜时的认真——厉害的人原来也会在意一袋酸菜的味道，就像她踢跆拳道时，既藏着能掀翻人的力道，也记得给对手留着收势的余地。
快到厂门口时，高猛他们已经在雪地里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王大圆正往雪人脖子上系红围巾。看见他们回来，尚雪梅喊：“我把火锅找出来了，就在食堂的大灶上！”
楚娅凤笑着往食堂走，李骁龙拎着羊肉卷跟在后面，听见她对小海说：“一会儿切腊肉小心点，别切到手。”风卷着雪沫子扑过来，他忽然觉得，这腊月二十七的雪天，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食堂的大灶被王大圆擦得锃亮，高猛正蹲在灶前捅火，火苗“呼呼”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楚娅凤解开塑料袋，腊肉的油香混着酸菜的酸气先飘了出来，小海踮着脚在旁边转，手里还攥着没开封的芝士鱼丸。
“腊肉得先煮十分钟，去去盐气，”楚娅凤往锅里添水，手腕翻转时，红绳在袖口晃了晃，“等会儿汤开了先下酸菜，炖出味儿来再涮肉。”李骁龙搬来张长条桌，赛虎趴在桌腿边，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的肉。
高猛突然拍大腿：“忘了买啤酒！”话音刚落，尚雪梅从包里掏出瓶卧龙玉液：“早备着呢，冬天喝白的暖身子。”王大圆已经找来了五个粗瓷碗，挨个倒上酒，碗沿的热气混着酒香往上冒。
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楚娅凤把切得薄薄的腊肉片撒进去，油花立刻浮上来。小海举着筷子要夹，被她用锅铲轻轻一挡：“等酸菜煮软了才香。”李骁龙往灶里添了块煤，看她低头搅锅的样子，想起上次在实验室，她调试机器时也是这副专注的神情——睫毛垂着，嘴角抿成浅浅的弧，好像手里的活计就是全世界。
第一波酸菜炖得泛黄，楚娅凤先给赛虎盛了小半碗肉汤，里面泡着块没放盐的腊肉。赛虎叼着碗跑到角落，尾巴扫得地面沙沙响。高猛早等不及了，夹起羊肉卷往锅里一涮，裹着麻酱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这味儿，比外面的火锅店地道！”
“那是，”小海抢着说，“我姐调的麻酱放了腐乳和韭菜花，我爷说比老字号的还香。”楚娅凤笑着往李骁龙碗里夹了片腊肉：“尝尝，我妈腌的，晒足了太阳。”他咬了口，咸香里带着点甜，像她这人，看着利落，其实藏着股温吞的好。
酒过三巡，高猛开始讲警校的糗事，说自己练擒拿时被女生反锁胳膊，疼得直喊师姐。王大圆笑得喷了口酒：“你还说人家楚娅凤是花架子，忘了自己被女生摁地上的事了？”楚娅凤端着碗汤，眼睛弯成月牙：“其实女生练格斗有优势，重心稳，反应快。”
李骁龙突然想起迎新晚会后台，她道服上沾着木屑，正低头系护腕，听见有人夸她厉害，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此刻她坐在灶台边，棉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的手腕细却有力，倒比穿道服时更让人觉得踏实——厉害的人从不用装，就像这锅火锅，不用花哨的调料，光凭腊肉和酸菜，就炖得满屋暖香。
小海吃了半盘鱼丸，困得趴在桌上打盹，蓝带滑到地上。楚娅凤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蝴蝶。尚雪梅凑到李骁龙耳边：“你俩挺般配，一个懂机器，一个会功夫，将来厂里进了贼，她动手，你修门。”他刚要反驳，楚娅凤正好抬头，目光撞在一起，像锅里翻腾的羊肉卷，烫得人心里发慌。
李骁龙和楚娅凤收拾碗筷，赛虎叼着抹布在旁边捣乱。灶台上的火锅还冒着热气，楚娅凤往火里添了最后块煤：“这锅汤留着，明天早上煮面条正好。”李骁龙看着她的侧影，突然说：“刚才谢谢你，没让高猛下不来台。”
她擦碗的手顿了顿，笑了：“他就是好胜心强，没坏心眼。”李骁龙想起小海的话，突然觉得被黑带九段的姑娘护着，好像也不是坏事——至少她的厉害，从来都带着分寸，像这锅里的汤，热得暖心，却不烫人。
小海在值班室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嘟囔着要吃红薯。楚娅凤起身去炉边翻烤着的红薯，李骁龙跟在后面，突然觉得这个腊月二十七，比任何一个年都过得实在——有朋友，有牵挂，有个人带着一身本事，却愿意为你炖锅热汤，连赛虎的呼噜声，都像是在为这日子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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