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惨白无力,照在圣地那片荒芜的丘陵上。
代号为黑豹的原型车二号,静静地停在射击阵位上。它那身刚刚喷涂好的灰蓝色防锈漆,与周围肃杀的环境融为一体。修长的炮管指向远方,像是一根要把天空捅破的长矛。
在它对面一千五百米处,立着一块巨大的、黑沉沉的钢板。
那是何山用起重机特意拖过去的,来自博格大公赠送的那门要塞炮残骸的护盾装甲。它的厚度超过一百五十毫米,是帝国冶金工业的巅峰之作,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坚硬的盾牌之一。
如果连这块钢板都能击穿,那么在冬雷演习的战场上,就没有什么能挡住黑豹的獠牙。
准备好了吗?
林建业站在观察壕里,举着望远镜,沉声问道。
祝云山手里拿着数据记录板,紧张地盯着仪表盘。
各项指标正常。发动机怠速稳定。液压悬挂锁定完毕。祝云山汇报道。
高平,看你的了。林建业通过无线电下令。
收到。
高平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波动。他坐在狭窄的炮塔里,眼睛紧紧贴着瞄准镜。
虽然二号车的内部空间比一号车要拥挤得多,但对于高平来说,这种紧凑感反而让他觉得更安全,更人车合一。
他伸手从弹药架上抽出了一枚特制的炮弹。
那是一枚钨芯脱壳穿甲弹。黑色的弹托包裹着银灰色的钨合金弹芯,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寒气。
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也是他们耗尽了所有资源才造出来的三十发魔弹之一。
装填。
高平熟练地将炮弹推入炮膛,闭锁炮闩。
金属撞击的脆响在炮塔内回荡。
目标确认。距离一千五百米。风速四级,横向。修正量零点二。
高平的手指搭在击发踏板上。
在他的瞄准镜里,那块远处的钢板清晰可见。那个白色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压在钢板的中心。
开火!
林建业的命令下达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黑豹那修长的炮管猛地向后一缩,喷出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和浓烈的白烟。
整辆战车猛地向后一坐。
虽然有液压制退器和液压悬挂的双重缓冲,但这门高初速火炮的后坐力依然恐怖。四十多吨的车体在地面上铲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这是纯粹的力量宣泄。
一千五百米外。
没有任何延迟的错觉。几乎是在炮声响起的同时,那块厚重的要塞装甲板上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花。
当——!
金属撕裂的尖啸声迟滞了两秒才传回众人的耳朵。
中了!刘承风兴奋地跳了起来。
林建业没有放下望远镜。他在观察那个弹孔。
烟尘散去。
在那块一百五十毫米厚的钢板中心,出现了一个整齐的、边缘泛着蓝光的圆孔。就像是用热刀切过黄油一样,干净利落。
穿透了。林建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仅是穿透。
在高平的视野里,他看到钢板后面的土坡上,也被掀起了一大片尘土。
那枚钨芯在击穿了钢板后,依然保持着巨大的动能,深深钻进了土里。
这就是钨的威力。
这就是高初速火炮的威力。
祝云山冲出观察壕,像疯了一样跑向靶位。何山和刘承风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站在那块钢板面前时,所有人都失声了。
那个弹孔周围,钢铁呈现出一种熔化的流体状。那是钨芯在高速撞击时产生的极高温度造成的。
一百五十毫米……何山伸出手指,颤抖着摸了摸那个弹孔,这可是要塞级的装甲啊。如果是坦克的装甲,哪怕是博格最先进的中型坦克,也会像纸一样被捅穿。
我们造出了一个怪物。祝云山喃喃自语,我们造出了世界上最强的矛。
林建业走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弹孔,心中最后的一块大石落地了。
只要这门炮能响,只要这些钨芯弹能打出去,他们就有赢的资本。
继续测试。林建业转过身,眼神冷酷,我们需要数据。我们需要知道它的极限。
高平。林建业对着无线电喊道,不要停。把剩下的训练弹都打出去。我要测试火炮在连续射击下的稳定性。
虽然钨芯弹只有三十发,不能浪费。但普通的训练弹他们还有很多。
收到。
高平的声音传来。
既然穿深已经验证,接下来就是测试这套拼凑起来的火炮系统,到底耐不耐造。
轰!轰!轰!
炮声接连不断地在圣地上空炸响。
高平展现出了他作为王牌炮手的恐怖素质。他在静止、短停、甚至低速行进中,不断地向目标倾泻着火力。
靶板周围的泥土被炸得漫天飞舞。虽然训练弹无法击穿钢板,但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在敲响博格大公的丧钟。
何山和祝云山站在车旁,紧张地记录着每一次射击后的数据。
炮管温度正常。
制退器工作正常。
悬挂系统回弹正常。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这台黑豹,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战士,忠实地执行着杀戮的指令。
然而,就在打到第二十发的时候。
异变突生。
高平正在进行一次大角度的甩炮射击。他控制着炮塔,试图快速转向九十度,攻击侧翼的一个模拟目标。
就在炮塔旋转到一半的时候。
格拉——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绞碎的声音,突然从炮塔座圈的位置传了出来。
紧接着,原本顺滑旋转的炮塔,猛地卡住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脖子。
怎么回事?!林建业立刻冲了上去。
卡住了!高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手轮转不动了!炮塔卡死在三点钟方向!
何山一把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试图从内部检查。
该死!何山在里面大吼,座圈的齿轮好像崩了!有东西卡在里面!
祝云山脸色惨白。
那是他们从要塞炮残骸上拆下来的座圈。虽然经过了打磨和修复,但它毕竟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而且,它原本是为了承受垂直后坐力设计的,现在被安装在倾斜的炮塔座圈上,承受着坦克行进时的颠簸和火炮开火时的剧烈震动。
这是一种它从未经历过的工况。
停机!快停机!林建业大喊。
如果强行转动,整个座圈可能会彻底报废。那时候,这辆黑豹就真的变成了一只脖子断掉的死猫。
何山熄灭了发动机。
机修库前,只剩下那令人心悸的金属余音。
祝云山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数据板掉落。
这是致命的故障。
如果发生在演习场上,这就是死刑判决书。
一辆无法转动炮塔的坦克,只能攻击正前方的敌人。侧翼和后方将成为绝对的死角。博格的教导团会像狼群一样围上来,把他们撕碎。
这就是拼凑的代价吗?
这就是工业基础薄弱的报应吗?
林建业看着那根斜指向天空、僵硬不动的炮管。
距离演习,还有十五天。
他们没有备用座圈。他们没有大型滚齿机来制造新的齿轮。
怎么办?
拆!林建业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把炮塔吊起来!就算是把牙齿崩了,也要把那个卡住的东西给我找出来!
何山从车里爬出来,满脸油污,眼神狠厉。
没问题。只要是铁做的,我就能修。
圣地的狂欢,在这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中,戛然而止。
严酷的现实再次提醒着这群异端:
通往荣耀的道路,从来都不是铺满鲜花的。
那是用钢铁的碎片和绝望的汗水铺就的。
喜欢钢铁黎明:帝国荣耀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钢铁黎明:帝国荣耀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