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国的晨钟撞破九重宫阙的薄雾,正红朱漆的殿门在鎏金铰链的转动中轰然洞开。
阳光穿过蟠龙藻井,将金砖地面照得如同流淌的熔金。那尊盘踞在龙椅上的五爪金龙,每一片鳞甲都嵌着南海鲛珠,在光影交错间恍若活物。
年轻的帝王斜倚龙椅,苍白如纸的指节轻叩扶手。他玄色冕服上的十二章纹微微颤动,衬得那张病容愈发清癯。
当四位世家公子出列时,殿角铜鹤香炉突然吐出一缕青烟——那是西域进贡的龙涎香,专为压制天子咳疾所用。
“臣有本奏。李大人出列时,腰间鱼袋撞上玉带钩,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袖中奏折露出半角朱批,隐约可见二字被圈画多次。
年轻的帝王微微抬手,腕间菩提珠串滑落半寸:李爱卿但说无妨。
启禀陛下,李大人声音浑厚,刧在说到关键处时压低了嗓音,“近日各州县赋税滞纳者众,老臣暗访得知,皆与那万罗赌坊脱不了干系。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账册,纸页边缘隐约可见暗红指印。
龙泽指尖轻叩龙椅扶手,鎏金护甲与沉香木相击,发出沉闷的“笃笃朕已着人暗查此案,只是这赌坊.“他目光扫过垂首不语的穆歌,“倒似那地鼠钻洞,难觅其踪。“
陛下圣明。“李大人深深一揖,退回队列。
国事纷繁,皇帝突然话锋一转,病弱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威仪,“眼下还有桩家事要劳烦四位卿家。
鎏金蟠龙灯架上的烛火突然摇曳,将皇帝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龙泽指尖轻叩扶手,护甲与沉香木相击的闷响,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
四位公子应声出列。龙茗涛如山岳般的身形将武子俊衬得愈发瘦削,后者细长眼中精光闪烁,腰间鎏金算盘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往年云思公主寿辰皆由穆卿操持,龙泽咳嗽两声,苍白面容泛起病态的红晕,今岁..
臣愿一力承担。
龙茗涛突然朗声打断:穆贤弟既要查那赌坊,这等琐事还是交由龙某罢。“他灰白衣袍上的金线云纹随着动作流转,宛如活物,毕竟云思是臣看着长大的.
龙茗涛声如洪钟,灰白衣袍上的金线云纹随着他抱拳的动作泛起波浪。他宽厚肩背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身旁瘦高的武子俊。
那位武家公子细长的眼睛弯成新月,可腰间悬着的鎏金算盘却泄出几声轻响——那是武家祖传的如意珠,据说能算尽天下利害。
皇帝微微颔首,冠冕垂珠相撞,在额前
投下细碎阴影:那便有劳龙卿了。退朝的臣工们如退潮般散去,朱漆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散朝后,白岳轼与穆歌并肩走在朱红宫墙夹道的阴影里。初春的风掠过檐角铜铃,带起细碎的清响。白岳轼忽然驻足,伸手拂去穆歌肩头一片落花——那花瓣竟在触碰瞬间化作靛蓝色灰烬。
那位东城公子,”白岳轼指尖轻捻着残灰,状似无意道:“你待他,倒是特别。”
穆歌折扇地展开,扇面上新绘的墨竹竟无端多了几道血丝般的红纹:“白兄何时也爱打听这些了?
“他看你的眼神.白岳轼突然压低声音,惊飞了墙头一只乌鸦,“像在打量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宫道转角处,几片枯叶无风自动。穆歌突然用扇骨敲了下挚友的手背,笑意未达眼底:“本公子自有分寸。”
穆歌正低头整理腰间玉带,忽觉肩头一暖。
“梅兄,别来无恙。穆歌拱手一笑,袖口金线刺绣在阳光下流转。白岳轼在旁颔首致意,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暖人。
“穆公子近来政务缠身,倒叫人只能在朝堂得见。“梅尧臣含笑而立,淡褐色卷发被春风拂乱,发间青竹簪尾坠着的琉璃珠轻晃,映得他眉眼如暖玉生辉。
赌坊之事进展如何?梅尧臣指尖轻点腰间竹简,“穆府上下口风比宫墙还严。“他眼中含笑,却不着痕迹地扫过穆歌袖口一那里沾着半点朱砂,正是万罗赌坊密账的印记。
穆歌折扇地展开,掩去半张俊颜:梅兄说笑了,这等腌朥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扇面墨竹图上,隐约可见几笔新添的暗纹。
梅尧臣广袖交叠于胸前,腕间露出一截红绳:随时恭候。
他眼角天生微垂,笑起来时像两弯新月:“白露苑新酿的梅子酒,可要共饮?“神口露出的腕骨处有道陈年墨痕——那是常年执笔批注兵书留下的印记。
“好,待此间事了,必往。”穆歌沉凝应道。
忽闻环佩叮咚,十六名绛衣宫女簇拥着红凤纱轿迤逦而来。轿帘被纤纤玉指掀起半幅,露出龙云思公主瓷白的面容。
她额间赤焰花钿灼灼如生,却在看见梅尧臣时微微颤动,仿佛真火苗遇上春风,将手中鲛绡帕子捏出了褶皱。
“云思见过诸位兄长。“她声音比春风还软,行礼时发间金步摇却突然勾住了穆歌的袖箭机关。
“公主当心。穆歌下意识托住她的手腕—触手如暖玉生温,却立刻被公主慌乱抽回。
梅大人…
龙云思轻唤一声,声音似初雪落梅般清浅。手中鲛绡帕上的并蒂莲已被她无意识地揉皱,指尖微微泛白。
梅尧臣后退半步,腰间羊脂玉佩与汉白玉栏杆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公主谬赞,不过是些粗浅见解。“他垂眸浅笑,发间青玉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梅大人过谦了。龙云思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般娇艳。她轻咬下唇,声音细若蚊呐:“云思读大人的批注,常有茅塞顿开之感。
白岳轼适时插话:公主这是要去何处?
哎呀!龙云思突然轻呼,纤纤玉指掩住樱唇:“险些忘了时辰,母后还在惠华殿等着云思去请安呢。“她慌乱间,帕子从手中滑落,被风轻轻卷起。
梅尧臣广袖一拂,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拦下:“公主且安心去吧。“他双手奉还帕子时,指尖在绣着的莲蕊处不着痕迹地一触。
那?.那云思先告辞了。龙云思接过帕子,匆匆福了一礼:“待寿宴时,再与诸位兄长细说。她转身时,发间金步摇叮咚作响,裙裾如流云般飘然而去。
待鸾驾远去,穆歌挑眉看向梅尧臣:“公主的心思,梅兄当真不知?”
梅尧臣苦笑着拱手,腰间玉佩却突然转向宫墙方向。
“在下区区幕僚,怎敢妄议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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