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咸阳东宫的第一天起,一场由政亲手导演的、将持续数年的大戏,便悄然拉开了序幕。
她那稚嫩的八岁孩童外表,与内心深处的老辣心机,形成了最为极致的对比。
而她女儿身的秘密,则成为了这场伪装中,最核心、也最需要小心维护的基石。
她的表演,细腻而精准,完美地契合了咸阳城中各方势力,对太子的不同期待。
在庄襄王(子楚)面前,她始终扮演着一个孺慕君父的完美孝子。
她会特意选择在父亲召见时,穿上那件在邯郸时,父亲送给她的,已经有些洗白褪色的旧袍服。
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无声地勾起了子楚那段同样屈辱的质子生涯,让他对这个念旧的儿子,产生强烈的共鸣和怜惜。
她也会刻意调整自己那清越的嗓音,让它听起来更低沉,更符合一个男孩的声线,以此来避免在王父面前,暴露任何一丝女性的痕迹。
她会在子楚谈及朝政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求知欲和困惑,用稚嫩的语气,提出一些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的问题,让子楚在为她解惑的过程中,享受到为人君父的满足感,也顺便巩固自己在儿子心中的伟大形象。
她从不干预子楚的决策,从不质疑吕不韦的权力,只是安静地,像一个忠实的听众,吸收着一切,却从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太傅吕不韦面前,她则化身为一个聪慧好学的完美学生。
她对吕不韦所教授的儒家经典、法家思想、甚至杂家学说,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领悟力。
她提出的问题,看似在求教,实则是在反向考问,总能让吕不韦在惊讶之余,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学识。
但她又会适时地,表现出对权术和朝政的不感兴趣,声称她更乐于修身治学,而非勾心斗角。
她将自己的野心,完美地伪装在了对学问的极致追求之下,让吕不韦放松警惕,误以为她只是一个醉心于书本的神童,一个可以被其思想所塑造的男性君王。
在王太后赵姬面前,她则扮演着一个天真孝顺的乖巧儿子。
她会陪着母亲,在后院的花园里散步,听她回忆邯郸的苦楚,听她抱怨宫中的寂寞。
她会亲自为母亲泡茶,捶背,甚至在母亲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往日风情的怀念时,恰到好处地,递上一些精美的饰物,或者命人演奏些靡靡之音。
她对母亲在深宫中的放纵行为,表现出了一种懵懂的不理解,却从不加以评判或干涉,完美地维持着母子之间那份,看似亲密无间、实则暗藏算计的和睦。
而这些精心编织的假象,通过赵高这张无形的情报网络,被精确无误地,传递到了每一个监视者的耳中。
赵高,成为了政的鬼影导演。
他白天,像一团空气,游走在东宫的各个角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些吕不韦、华阳太后和庄襄王安插的眼线。
他会记住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眼神的闪烁,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动作。
他会在政与母亲、与吕不韦的每一次互动之后,悄无声息地,对那些眼线,进行微调。
例如,当吕不韦的眼线向相府汇报,说太子政近日在书房中,又废寝忘食地研读《商君书》时。
赵高就会在不经意间,让华阳太后的眼线,看到政在后院为母亲亲手打理花草,并且嘴里念念有词地,在诵读《孝经》。
他通过这种信息差,制造出一种多面性的假象。
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看懂了太子。
但实际上,他们都只看到了,政想让他们看到的,那个局部。
这种假象的制造,极其耗费心神。
因为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经过精确的计算。
而最核心的,便是对她那女性躯体的极致隐藏。
每天清晨,在赵高的帮助下,她都会用特制的布带,紧紧地束缚住胸脯,并将那细密的勒痕,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袍之下。
每一次束缚带来的微痛,都提醒着她,这具女儿身,既是她的枷锁,也是她最完美的伪装。
然而,在这层层叠叠的伪装之下,政那颗冷硬如铁的内心,却在悄然地,发生着更深层次的……蜕变。
她观察着子楚。
那个名义上的父亲。
她看到他如何被吕不韦的权力所制衡,如何被华阳太后的强势所压制。
她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份对地位和权威的极度不安全感,以及对权力,那种既渴望又无力的矛盾情绪。
她明白,子楚,虽然坐上了王位,但他的灵魂,却依旧困在质子的阴影里。
他是一个空心的君王,需要依靠他人的支撑,才能勉强维持体面。
这种空虚,让政感到一丝冰冷的怜悯。
她观察着吕不韦。
那个权倾朝野的相邦。
她看到他如何通过金钱和政治手腕,将秦国这台巨大的机器,运转得井井有条。
她看到了他那份对秩序和效率的极致追求。
但她也看到了,他那份对人性的盲目自信,和对控制的绝对执念。
他以为自己能够操纵一切,却从未想过,真正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外部的财富和权势,而是来自于对自我意志的……绝对掌控。
这种傲慢,让政感到一丝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观察着赵姬。
那个曾经与她相依为命的母亲。
她看到她如何在富贵中迅速沉沦,如何被欲望所腐蚀。
她看到她那份被压抑的、对情欲的疯狂渴望,以及对权力,那种不加掩饰的、愚蠢的贪婪。
她明白,赵姬,虽然身居太后之位,但她的灵魂,却依旧被困在舞姬的躯壳里。
她是一个被动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对过去痛苦的反弹。
这种堕落,让政感到一丝冰冷的,彻骨的厌恶。
她每天都在观察,在分析,在推演。
她在看清每一个人的弱点,每一个人的欲望,以及,每一个人,将如何被这些弱点和欲望,所驱使,最终,走向,她为他们,精心编排好的……结局。
她的心,在这样的观察和表演中,变得日益坚硬,日益冰冷。
她那份曾经属于现代人的情感,被彻底地,磨平了棱角。
她那份属于女性的柔软,被她用一层又一层,冰冷的理智,包裹起来。
她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一个,冷眼旁观着,人间一切悲欢离合的……
高高在上的……神。
她每天夜里,都会在书房里,与自己唯一的影子——赵高,进行着更深层次的推演。
那些沙盘,不再仅仅是关于战争。
它们开始,推演人心。
推演,如何在王宫这个巨大的权力场中,精准地,利用每一个人的弱点,去达成她的目的。
她在等待。
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她,彻底掀翻棋盘的……时机。
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她,彻底收割所有假象背后的……真相。
等待着,那个,可以让她,亲手,终结所有旧秩序的……最终时刻。
她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这,就是她在咸阳东宫,所呼吸的……真实。
一种,用谎言编织的,巨大而冰冷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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